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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母跟寒兄母亲柳不及是闺中密友,皆是海望镇人,门户毗邻,感情甚深。家母耽静,不似寒兄母亲好习本领,自幼体质柔弱。到及笄年岁,识得一血目男子,互相倾心,私定终生。血目男子为家事故,返回山北,一去三年,种种书信无奈血目隔阂,鸿雁渺渺,期间竟不得只言片语。母亲情深,犹自坚定。三年后长辈为家母择得沉沙镇望族公子,家母不顾,值此血目男子到来,挟珠辎盈车,随行过百,求配家母,母父族别观念甚重。坚决不准,家母孝顺,无计可施,整ri以泪洗面,寒兄母亲劝家母难得有情郎当义无反顾。母亲随了血目男子去到山北茫茫雪海,母父绝情,恩断义绝。母亲体质柔弱,怎耐得那冰天雪地,而家父百事缠身不得寸离,母亲不言苦。怀我十月,生我害了病端,我也不争气,生而天谴,家父正当壮年一夜白发。为顾着我母子,家父堂前理事堂后照料,强作欢颜,背地里遣人满大陆寻觅良医。我好容易长到五岁,家母却再也撑不下去,撒手而去。我哭绝于地,生机了了,家父眼中流血,却不得不把爱妻后事托人,背了我窜进迷踪雪域,寻找那传说中可救人半命的雪海冰莲。想我正是天谴之人,扫把星降世,该死不死,那万难寻觅到的灵药也被家父找到,这天难绝症本是无治,岂是那雪海冰莲可活,而我活了,继续留下我这条命苟活着祸害亲人。
那迷踪雪域岂是人身可去之地。家父为着我这贱命一再进出,那雪海冰莲再没找到,我百般劝阻也不成,家父已是满身沉疴。每次身死,以为必死,又活过来。
我该恨谁我该怨谁。如若当初家母从了母父之命嫁去沉沙,不得我,岂不是人人各得欢喜?偏有寒兄母亲推波助澜,让家母决心嫁去山北,生出如此诸般不幸,我不恨寒兄母亲该恨谁。
家父情深,一心顾着我,并无续弦之意,可我这身子,此时还活着保不定下一刻就死,家父偌壮伟男子,刚到中年,便已佝偻。想我如何忍心,却不敢自求死怕害了家父命,天难发病,万般想死却总苟活过来。古书记有天难之人有女活到及笄有男活到束发,而我已到十七,早当死。
一ri有自称铁口神算莫问天之人寻到我,问我是否愿意假死埋入冢里再潜出家父视线,让家父彻底了了这一桩心病,也可活得轻送些,长痛不如短痛。
我答应下来,恰好隔天天难发作,临死之时吃了莫问天给的假死药。
待我醒来,已是半月后,正在冢里棺中,莫问天挖出我来,处理了痕迹,便告辞而去。我离开山北,向南而来,心无所往,只记得寻寒兄母亲报仇,一路打听,并无半点音讯,家母擅画,有一图正是寒兄母亲所编七巧剑蕙,家母言这七巧剑蕙世间只此一只,因为连寒兄母亲也再编不出来。
我一路游荡,感父母情深,便见不得薄情寡xing三心二意之人,遇到便杀了。
昨ri见得寒兄剑蕙正是那图中所绘,便生了杀心。
云清说到此,眼神恢复清明,面se又是冰冷,放佛刚才只是旁人所述于己无关之事。
寒夜表情沉重,对面戚怜早就开始抹眼睛,双目微红。
云清无悲无喜,面上只是冰冷,连那隐隐的血se也没了。“小弟见寒兄手腕伤痕……”云清眼眸闪过不自然的神se,顿了一下继续道:“小弟见寒兄手腕伤痕,想是昨晚小弟身死之时,寒兄注血救了我。”
寒夜正琢磨云清那眼中闪过的不自然,心下不以为然,你还觉得别扭,我都没多说!“这个你得感谢戚姑娘,都是她的主意,若是我,肯定是有心也救不得你的,多半放手让你去了。”
戚怜没好气的瞪了寒夜一眼,眼中微红未退。“云公子受了诸多苦,也该是否极泰来的时候,寒公子略通悬壶之术,也说你必死,你看,这不好好的活着么,得谢慈悲娘娘。”
寒夜突然伸出手去把云清手脉,云清下意识的退了一下,仍寒夜握住。脸上恍惚。
寒夜也不介意,仔细把起脉来。
戚怜不出声,看着寒夜凝神把脉的样子,暗道,这小子凝神的时候,可顺眼多了。再看云清,怎么看都是玉树临风般风采。戚怜心里暗笑了声,微微摇头不语。
“脉动有力,心跳稍缓,气血不畅,五脏相寒,yin气依然极重。”寒夜缓缓睁开眼,轻轻说道,放开云清手腕。“云兄这病稍有好转,但是也保不得下一刻必死。”
云清知道寒夜还有话说,神情不变,看着寒夜。
戚怜已知寒夜意思,脸上荡开笑来。寒夜也算别有气度了,就这气度,怕是少不得招花惹蝶。想到这又板着脸,瞪了寒夜一眼。
寒夜被戚怜莫名其妙瞪了一眼,嘴角扯了下,也不担心云清误会自己多勉强说出这番话来。“云兄行走江湖也没个方向,更要找家母有恨要申,不如就与我二人同行,我们正要返家,你也正好可见着家母仇恨当面说清,云兄看,可好?”
云清没想到这个如此平凡的男子说出这般话来,这般胸襟这般将善意隐入随意,原是自己小看了这人。“寒兄雅量,小弟xing命自不敢再劳寒兄牺牲jing血,但尊母,小弟还是要去亲问一番,家母在时常言当初姊妹情深,小弟去叩几个头,也是人情,至于心中恨意,别作计较。”
戚怜高兴的拍了下手。“这样就有趣多了,云公子,你不知道寒夜多无趣,除了杀人善后,啥都不会。”
寒夜睁着不大的眼睛扫了戚怜一眼,这话说的。
云清却正se道:“戚姑娘,莫小看了寒兄,只单单那一番话,就当得小弟佩服,至于无趣,可不见得。”
戚怜不满的看了云清一眼,又看向寒夜。“就这般样还得到云公子佩服,云公子眼光也不咋样。”
云清冰冷脸上眉头微微跳了下,深深看了寒夜一样,不再言语。
寒夜无所谓的眯着眼。“戚大姑娘,您倒是慧眼如炬怎么跟我这号不入眼的混迹在一起了。”
戚怜脸上热了,又瞪了寒夜一眼,站起身要招呼二人该吃饭了。门外想起叩门声。
“兄台,可在房里?”
是昨夜那黑衫公子声音。寒戚二人对视一眼,这是何故?
戚怜坐下,寒夜去开了门。
“兄台,你在这里就好了。”黑衫公子不见了醉态,自有一番豪爽模样。
身边站着昨晚那绿衣姑娘,依旧一身绿衣,绿意盈盈,清雅脱俗。折腰福了个,轻声道:“昨晚小妹拉了兄长回去,兄长酒醉,直哼哼‘好一句为何这般天仙似的女子愿意跟我这号平凡男子走在一起’,家父听得,问何事,小厮说了经由,家父也跟着嚷嚷‘好一句为何这般天仙似的女子愿意跟我这号平凡男子走在一起’,于是让我兄妹今早请得公子跟姑娘去敝府做客,也让父亲见识下公子风采,担心早来公子未起,此时才到,望恕怠慢之罪。”
寒夜失笑,回身看去,云清正面se冰冷的打量自己,眼里有了几分生气。
戚怜掩嘴偷笑,眉眼示意寒夜自己看着办,还大感兴趣的在绿衣姑娘跟寒夜之间扫来扫去。
寒夜抱拳道:“那就叨扰了,我们一行有三人。敢问姑娘兄妹名姓。”
“公子,小兄杨胜,小妹杨盈。”说着杨胜抱拳礼过,杨盈又折了个福,问道:“公子三人随我来,家父怕是久候多时了。”
云清也不推迟,跟了寒戚二人一同赴会。
寒夜虽是怕麻烦,却也自有思量。
江湖,是人的江湖,行走江湖不外人情世故,快意恩仇。观杨胜昨晚临出店门没看戚怜,再看杨盈这般风采,想来这杨家也是值得结识。
杨府。此地杨家集,此府既名杨府,可见是此地望族。
难得有子豪爽,有女婉约。
堂屋前,一四十许富态中年抱拳响应,寒夜三人一一回礼。
堂屋里大桌上摆满jing美菜肴,富态中年站在上桌请寒夜三人左手边坐下,一双儿女自坐在右面。
杨盈站起身,向寒夜三人道:“家父杨泰,杨家集集长,小妹深以为傲的是家父建了南江铁索桥,两岸百姓莫大方便。”虽是自夸之话,可杨盈说来很动寒夜三人听,觉得如此说起,彼此亲近不少。
杨泰哈哈笑了声,冲寒夜三人道:“莫听我宝贝女儿瞎显摆,我们先只管喝酒吃肉,饱了肚子,一会再闲聊。”
寒夜站起身来,抱抱拳道:“蒙杨集长高看一眼,小子寒夜,这位云清,这位戚怜,我们三人这是外出回家,路经此地,蒙此款待,不胜惶恐。”
戚怜低着眉,暗自白了寒夜一眼。这小子,还有模有样的。
云清却是无多想,行走江湖,礼仪须得到位,才算规矩。
“寒公子言重,老夫年轻时也是闯江湖过来的,如今老了动不得才窝在此,平生由喜青年才俊,三位能来,已是给了老夫偌大面子。”杨泰神情甚是豪迈,却是杨胜不及,杨泰举起杯来。“二位公子与老夫父子二人干一杯,戚姑娘随意,盈儿,过去陪戚姑娘。”
杨盈过去坐到戚怜身边,低头啾啾的说话,时而笑一声。
寒夜站起身,寒夜知道云清是个闷葫芦,开口道:“杨集长……”
杨泰挥手打断,“寒公子三人不嫌老夫腐朽,可叫一声大叔。”
“杨大叔,小子二人酒量不行,小子只能饮一杯,这位云兄弟,身有不便,却是滴救不得沾的,望杨大叔杨兄不要觉得生分。”寒夜点点头,这杨泰年轻时肯定是个人物。
云清冲二人歉意的抱了下拳。
“也好,莫像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几杯酒下肚,就摸不着北,昨晚那事亏得是寒小子这般人物,若是我当年,必定是要狠狠暴打一顿才解气的。”杨泰说着横了杨胜一眼,杨胜缩了下肩,咧着嘴冲寒夜一笑。
寒夜想起父亲来,理解的冲杨胜笑了笑。“杨大叔,杨兄xing子豪迈,很有你的风范。”
吃的正欢,杨泰突然看向正跟杨盈低头说话的戚怜。“戚姑娘,寒小子反问‘为何这般天仙似的女子愿意跟我这号平凡男子走在一起’,大叔父子女三人可想不出答案,还望姑娘不吝指教。”
“杨大叔,您这话可没问对人,谁的反问你问谁去啊。”戚怜抬起头,说着用眼角余光直扫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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