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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道清脆的少年嗓音闯了进来,秘斯缇克顿时停止了叫吼。
我敢发誓我的脸色一定是惨白的,那种恐怖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体里,令我快窒息了。
“萨尔斯,你有没有事?”耳边听到声音的时候,我被一双手扶了起来,我抬头看去,怔住了。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在在献祭那天,救了我,并被赤鳞人鱼送给秘斯缇克当祭品的亚麻色短发少年。
“你……还活着?”我实在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成为了秘斯缇克的食物,没想到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看他光鲜的衣着与红润的脸色,显然还过得很好。
“是的,我还活着。”少年点点头,皱着眉头看向秘斯缇克,恳求道,“秘斯缇克大人,请你息怒,请将萨尔斯交给我可以吗?我会想办法让他告诉我您想得到的信息的。”
出乎我意料,秘斯缇克这个脾气古怪的人,在少年面前竟然没有了脾气,还似乎很听少年的话,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就冷哼一声答应了。
少年向秘斯缇克谢了一声,他似乎看出我的状态不对,半扶着我走了出去,低声对我说:“我带你到我的住处,有什么话到那里再说,请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感谢你,我的朋友。”我松了口气,虽然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软弱,但天知道,那该死的伤口又恶化了,简直就像不知饱的恶魔,残忍地侵蚀我的体力与行动力,我现在左腿快无法行走了,右手也没有知觉了。
“再坚持一会。”少年扶我到竹排上,一条似乎是守卫的赤鳞人鱼推着我们到一个相当宽敞的住宅洞穴。
这个洞穴与释的家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洞穴内的石壁上悬挂着非常美丽的壁灯,灯光相当明亮,无论是洞顶还是洞壁,都被贝类与珍珠细心地装饰过,洞穴内家具俱全,布置得相当典雅。
我被少年扶着坐到石头打造成的床上,少年转身就到柜子旁拿出了一个医药箱,坐到我身旁帮我检查:“我父亲是医生,我从小就学会了很多医学知识,长大后我也曾到医院见习过,可惜的是,见习期还没满,我就被带来了这里。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但现在你的伤口化脓了,我需要帮你清洗,有点疼,请你忍耐一下。”
“关于我的伤口,”我一边看他清理,一边跟他说我伤口的怪事,说完后我又道,“这伤口会不会是病毒?”
少年停顿了一下,由于低头的关系,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从他颤抖的手来看,情况显然不妙。
“说实话,”少年缓缓抬头,目光里写满了凝重,“你右肩与左腿的伤口,之所以一直恶化,并影响到你身体的其它机能的原因,是你中了慢性感染形病毒,病毒就是从伤口植入到你体内的,而且……”他握紧了拳头,没有再说话。
“说吧,我还有几天的生命?”从听到伤口恶化可能是病毒的原因开始,我早猜到会有这种结果,所以我很镇定。
“如果你不再使用异能,促使病毒通过活性细胞扩散,那么你还有五天的生命。”
“如果使用了异能呢?”
少年绷紧了脸部道:“大概只有两天。”
“看你的表情,你没有解药,对吗?”
“是的,”少年痛苦地点头,“赤鳞人鱼这里物质匮乏,而且我承认我的能力还不够,没有足够的水平配制解药,但如果在这两天内逃出去,我能介绍一个人救你。”
我有点意外:“逃?我以为你会像秘斯缇克那样逼问我,我母亲的下落。”
“不,”少年摇头道,“出于私心,我更希望秘斯缇克大人永远找不到你的母亲。”
我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少年清洗了双手后,端给我一杯温水,坐到我身旁。
“我对这一切充满了好奇,你介意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么?包括你为什么还活着。”
“当然,”少年微笑着点头,向我伸来手,“那么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纳萨尔布莱恩特。”
“你好,”我握住纳萨尔伸来的手掌,“我叫萨尔斯爱迪。”
“我知道你萨尔斯,在祭祀……哦不,不应该这么说,这并不是祭祀,好吧,总之就是在我们所谓的祭祀前,我就听过你的名字。我听说你曾经加入过‘猎鹰’组织,并以历史以来最好的成绩通过了组织恶魔般的考试,你擅长的近身格斗技,甚至还打败了教导员。而且我还听说你孤身闯入诺德族的囚室,救出了被囚禁的族人。”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总觉得纳萨尔眼里散发出了炽热的光亮,“知道吗?你是我的偶像,你就像是光与希望,带领着麻木的族人敲开希望的门,我一直希望能与你并肩作战。”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摇头道,“不管过去再怎么风光,我现在都是被组织赶出来、狼狈地被人鱼囚禁的流浪汉。”
“不,请别这么说。”纳萨尔说,“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安排,你不会屈从于这样的命运。你是正义的战士,你会为了自由与光明而奋斗。我始终坚信着,总有一天你能带着我们挣脱诺德族的囚笼,走向光明。”
我笑而不语,无论表面话说得多么风光,我始终都是个自私的人,目前我只想知道母亲的下落,其他的先暂时搁置一旁吧。
“哦看我,一激动就忘了说正事了。”纳萨尔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让我从什么地方说起……哦,就从我被带来这里说起吧。说实话,当时我以为我要死了,可事实是,我被带入赤鳞人鱼的栖息岛屿后,反而被带去洗了个很舒服的热水澡,我敢发誓,这真是我这辈子洗过最舒服的澡了……哦抱歉,稍微感慨了一下。他们还给了我丰富的食物,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我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更出乎我意料的是,没有一条人鱼对我产生杀意,他们对我非常恭敬。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惶恐地以为这是要保养好身体,以让秘斯缇克大人食用到最美味的人肉。然而当日后从秘斯缇克大人口中得知祭祀真相时,我才发现,我们一直以来都被诺德族这该死的种族欺骗了!”
我皱了皱眉头,从托马森的话中,我隐约猜到事情另有隐情,看来是真的。
“是的,所谓的祭祀是个天大的谎言,是诺德族为了让我们畏惧他们,屈服他们而撒的谎。”纳萨尔抿紧唇,我可以感觉到,他眼里有怒火跳跃,“在西泽亚岛还是我们戈赛族的领地时,我们族人与人鱼是友好相处,并相互通婚的。但自从诺德族夺取西泽亚岛的控制权后,我们成为了诺德族的仆人,诺德族为了避免我们与人鱼合作,推翻他们的统治,于是胆小的诺德族便与当代爱好和平的人鱼领主达成协议,只要人鱼领主需要,他们便从戈赛族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人,送给人鱼领主繁衍后代。”纳萨尔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人鱼领主竟然需要跟人类一起繁衍后代,但事实证明,人鱼与具有异能的戈赛族通婚,产下的后代实力比一般人鱼王要强,因此那一代人鱼领主为了保证自己的孩子或亲人能继任领主之位,便签订了这个协议。”
纳萨尔叹了口气:“人鱼领主后代再与戈赛族通婚,人鱼的血统就被稀释了,这导致靠通婚的方法来保住人鱼领主位置的方法逐渐无效,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方法保证了三代人鱼领主位置都由同一家族的人鱼继承,因此这个协议持续到了今天。不止是我们,连人鱼都不知道,这协议经过百年竟然被丑化为了祭祀,更不知道他们竟然在这场协议里担任了恶人的角色。该死的诺德族,他们利用了人心,离间我们与人鱼的关系,使我们不但误解人鱼,还将人鱼视为敌人。”
“这样,他们才能达到统治的目的,”我冷冷一笑,“如果戈赛族与人鱼对抗,那么将不会有哪一方有精力推翻他们丑恶的统治。戈赛族因为祭祀而误会人鱼,对人鱼饱含怨恨,那么被奴役的戈赛族就不会向有能力帮助他们的人鱼请求帮助,而人鱼当然也不会插手戈赛族与诺德族的战争,也不会出面作出解释。”
“见鬼!”纳萨尔激动地向床上砸了一拳,双手愤怒地颤抖起来,“如果不是我到了这里,感受到人鱼的热情与友好,我真的就以为自己会成为人鱼的食物。萨尔斯,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个观点么?我的力量实在太单薄了,而且……”纳萨尔停顿了一下,“被送来的人,必须永久留在人鱼领域,如果人鱼领主看不上,则会让这人自由地选择喜欢的、人鱼领主的亲戚来繁衍后代。尽管我有能力离开这里,但请原谅,我暂时不想离开,如果没有我在,我不知道秘斯缇克大人会变成什么样。”
“关于秘斯缇克,我很好奇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他那么固执地想知道我母亲下落。”
纳萨尔眼里的光亮顿时暗淡下来,他摇了摇头:“说实话,他与你母亲的纠葛我并不清楚,秘斯缇克大人也不肯说。”
“其实秘斯缇克大人,是个好人。”纳赛尔表情变得温柔极了,“他在私底下不是像你见到的那样性格扭曲的,他对我和族人都很好,族人都很拥戴他。但是他似乎有个心结,心结长期没有解开,导致他的性格越来越扭曲,作出古怪的行为,就像今天对你那样,很可怕对吗?但我敢保证,这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他是很温柔的,只是被这个心结束缚,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你所谓的心结,是关于我与我母亲的?”
“是的。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但秘斯缇克大人经常会将你母亲的名字挂在嘴边,说必须要找到你母亲和本。”
“本莱兹?”
“是的,”纳赛尔说,“秘斯缇克大人曾多次想找本莱兹,可惜立弗岛外围的智能电网是针对人鱼设计的,他根本没办法闯入进去。而他一直在寻找你母亲的下落,但都没有消息,直到在所谓的祭祀活动时见到你后,才转为找你。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找你母亲吗?”
“连作为身边人的你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会知道。”我问道,“那么,关于阿尔忒琉斯,你又知道多少?”
“很遗憾,除了经常听到秘斯缇克大人提到这个名字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经常提到这个名字?”
“是的,他经常说自己是阿尔忒琉斯,但过了几分钟后,又否认自己是阿尔忒琉斯,连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了,有时候在做梦时,他还会叫雷娜塔女士的名字,并说‘为什么丢下他’,醒来的时候,竟然还流了泪,天,看到他的泪水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好,那时候他就像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让人心疼。萨尔斯,其实我很矛盾,一方面我希望他能解开心结,变回原来的他,但另一方面我有种预感,见到你母亲或者关键人物后,他会陷入疯狂。你能帮帮他吗?现在只有你能做到了,当然我不会逼问你母亲的下落,但是我希望你能想到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请原谅,我对秘斯缇克根本就不了解,况且……”我指着我的伤口,“我时间也不多了。”
纳萨尔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他把脸埋入手掌中,颤抖道:“难道真没有办法了吗?我真不希望他变成那样。”
“你对秘斯缇克很了解?”我疑惑地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以前是怎样的人。”
“我……”纳赛尔语塞,目光闪烁不定,支支吾吾地说,“我在以前,曾经研究过他,你看他体型比一般人鱼王还大很多,很奇怪是吗?还有他相当神秘,没有任何征兆地就出现,抢走了人鱼领主的位置,还强大得可怕,是吧,很令人奇怪,值得研究对吗?”
纳赛尔明显在瞒着我什么,他的表情僵硬极了,但我尊重每个人的*,没有道破。
“我想知道,没有别的人鱼像秘斯缇克那样,拥有超乎平常的体型吗?”
“当然没有。”纳赛尔似乎见我转移了话题,松了口气,“他是唯一一条,族里甚至有人怀疑他不是赤鳞人鱼种,但最后证实他确实是赤鳞人鱼。我听说,他成长速度相当迅速,几乎一年就会长长一分米,现在还在成长。”
我皱紧眉头,说到成长速度,就跟释一样,但秘斯缇克显然比释的成长速度更可怕得多,秘斯缇克与释一样充满了神秘感,难道他们有什么关系?
但正如我不明白秘斯缇克为什么要找母亲一样,我对此也无法作出解释。
除非能读取秘斯缇克的记忆,否则我们都得不到真相……等等,读取记忆?
我记得本曾说过,苍魔人鱼与拥有它基因的亲人之间,可以相互交换记忆,如果秘斯缇克真是注入了母亲基因的阿尔忒琉斯的话,那我是否可以读取秘斯缇克的记忆,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说到这里,我想到一个问题,只有苍魔人鱼与有他们基因的亲人之间能进行记忆交换,而释的记忆我也曾读取过,难道说释与我也有什么亲人关系?
这都是难以解开的谜团,我必须尽快明白。
“我想,也许有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我向纳萨尔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提出了读取秘斯缇克记忆的方式,纳萨尔表示支持。为了帮助我,当天晚上,纳萨尔就以我生命垂危,需要尽快治疗为由,请求秘斯缇克宽限了几天时间,并让我居住在他隔壁洞穴。当然,我理所当然地被监视并软禁,洞穴外依然驻守着人鱼守卫。
然而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我的伤口再次产生了强烈痛意,伤口处的血管就像青筋一样大面积凸起,痛感范围开始向其他部位扩散,更可怕的是,血管呈现出黑色,简直就像黑色的蛛网一样令人恶心。现在右肩与左腿处于麻痹状态,我无法控制它们作出任何动作,仿佛它们已经脱离我身体不受我控制一样。
纳萨尔说他会帮我想办法联络他的朋友给我治疗,目前我也只能相信他了,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
接下来就是比较麻烦的问题了。
在过去的时间里,我都是被动接受阿尔忒琉斯或者释的记忆,从来没有主动去读取他们的记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在确保没有人进来打扰我后,我躺在石床上,放松呼吸,慢慢地进入睡眠状态。
黑暗向我笼罩而来,我用意识反复刺激大脑:我要读取秘斯缇克的记忆,我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他与阿尔忒琉斯是什么关系。
我感到身体慢慢地漂浮起来,轻得不可思议,然后我仿佛正在穿一件连体衣,随着穿衣的动作,渐渐地,肌肤与连体衣相贴,触碰到了实感。
接着,我听到了水流的声音,我的身体像被包裹在散发着不明气味的液体中,触感难受极了。
我清晰地认识到,我变成了“我”。
很黑,什么都看不到。我不知道“我”现在处于什么状态,除了有很明显的心跳外,没有任何活动,没有肢体动作,没有摄入光线,就像在睡觉。
就在这时,“我”听到上方响起惊讶的女性声音。
“天啊,怎么会这样,基因进行分别进入了两个胚胎中。”
“请不要惊慌雷娜塔,”一位男性的声音响起了,“这也许不是坏事,你知道阿尔忒琉斯的特征太明显了,如果全部基因都进入同一个胚胎的话,很容易就会被研究所的人发现。请别这样看着我,好吧,我承认当初找来两个胚胎,是因为这条赤鳞人鱼的胚胎太弱了,我担心他会死亡,所以才又找来了深海人鱼的胚胎,看看阿尔忒琉斯会选择哪个存活。总之不管怎么说,现在基因进入了两个胚胎中,就意味着阿尔忒琉斯的基因会分散,比如这个承继了他的眼睛与嘴唇,另一个承继了他的脸型与鼻子,那么当他们长大后,就没人会发现他们是阿尔忒琉斯了。”
“可是本,你知道这不是最好的结果,这样阿尔忒琉斯就分化成了两条人鱼,形成两种思维与身体,你知道就算是同卵双胞胎,也会产生不同的想法与性格,我不敢想象阿尔忒琉斯分化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很抱歉雷娜塔,现在基因已经融合,我们再抽取出来注入新个体将耗费大量时间,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了,研究所的人随时会发现我们,雷娜塔,请容许我花费一点时间观察并处理好吗?我保证事情不会变糟糕。”
“好吧,本,我相信你,请你拿着我的信任,放手去做吧。”
“感谢你肯相信我。”
“请别这么说,本,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从研究所逃出来,阿尔忒琉斯也不会有复活的机会。”
“在我处理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你喜欢的是那个单纯天真的阿尔忒琉斯,还是具有强大攻击力的阿尔忒琉斯?”
“请别这么问我,无论是天真的,还是具有强大攻击力的阿尔忒琉斯,他都是我的孩子,这两种特征是一体的。当然,如果可以,我只希望他在拥有自保能力的前提下,快乐地活着,不要再成为那些人的武器,去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了,你知道,拥有的力量越强大,越容易被人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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