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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后大典之后,宫宴也开始了。玄烨显得十分高兴,不停地笑着;海澜碧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依然保持着皇后应有的仪态,皇后的红色吉服为她增添了不少气色;两位太后像民间的婆媳俩一样,亲切地交谈着。整个大清后宫显得十分和谐。
然而和谐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就在我作为新晋妃嫔给太皇太后敬酒时,一向慈祥的太皇太后突然向我发难。“德嫔,听说你对玄烨立宣嫔为后之事颇有看法啊?”太皇太后不怒自危,让我着实有些害怕。看到我被刁难,佟婉湘心里十分得意,“就是啊,皇祖母,您就应该惩罚这个罪臣之女。”海澜珊没有附议,只是和惠妃一起看我热闹;皇后海澜碧焦急地看着玄烨,可玄烨也无能为力。
我想我不能坐以待毙了,便上前行礼,坦诚地说道,“回皇祖母,臣妾从未对宣嫔有任何意见,只是臣妾敢问如果宣嫔真的出身优越,皇祖母为何不直接立她为后呢?皇上又为何只给她嫔位,而多年不升她的位分?其中政治因由臣妾不能议论,可是臣妾却懂一个情字。”
太皇太后的表情渐渐平和下来,脸色也不再像刚刚那样严肃,“接着说。”我见太皇太后听进去了我的话,便继续斟酌道,“皇上是臣妾夫君,臣妾不忍心看他接受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为后,这是臣妾对皇上的夫妻情;太皇太后希望满蒙联姻,是出于对皇上的祖孙情。可是,太皇太后,臣妾更欣赏先帝与董鄂妃至死不渝的爱情。情之一字是强求不来的,各宫嫔妃都知道宣嫔并不受宠,太皇太后若是强迫皇上立宣嫔,只怕宣嫔和皇上都不会幸福啊。臣妾不信太皇太后就这么不疼皇上。”说完,便跪了下来。
太皇太后深思熟虑着,的确,蒙古不像以前那样富强了,也不像以前一样甘心为臣了。即使宣嫔为后,也是不能改变的。她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德嫔长得像赫舍里,连气度也像,以后,德嫔你就常陪哀家聊天,哀家挺喜欢你这孩子说话的。”
玄烨见太皇太后不再生气,长舒了一口气道,“德嫔啊,皇祖母只是和你开玩笑呢。你快入席吧。”我微笑向他致礼后,便入席了。
入席的路上,我看到海澜珊在偷偷地对我笑,明媚的微笑中含着些许的得意,她的笑让我知道了到底是谁让太后对我发这么大的火。我不想和她计较,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只是好奇,究竟是谁,告诉了她,我只对玄烨一个人说的话。
开席后,大阿哥和太子作为皇子,在乳母的带领下,来为玄烨贺喜。大阿哥胤褆长得十分清秀,怪不得传教士说他长得已有几分英俊了;太子胤礽刚刚三岁,刚学会说话走路,已经被乳母养的圆嘟嘟的,很是可爱。玄烨见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来给自己贺喜,脸上也是十分喜悦。“胤褆,快和皇阿玛说说,最近都学会了什么?”胤褆鞠了一个躬道,“皇阿玛,儿臣觉得唐诗中《悯农》一诗饱含民间疾苦,尤其是‘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一句,更是让儿臣读来潸然泪下。晚唐皇帝不施德政,哪里比得上父皇雄才伟略,儿子愿更加努力,为父皇和二弟分忧,做一位贤王。”八岁的胤褆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让玄烨很是惊叹,他高兴地指着胤褆道,惠妃,好好教育这孩子,他将来必成大器。接着,他又抱起了胤礽道,“保成,你都学会了什么,快告诉父皇。”胤礽刚学会说话,连字都没有学过呢,被玄烨这么一问,什么也想不起来,居然吓哭了,“额娘,我要额娘。”
胤礽的哭声让玄烨触动了情肠,他意识到没有母亲在身边的胤礽需要照顾。佟婉湘总是去看太子,所以太子一哭,佟婉湘也有点不忍心了,“皇上,让臣妾抱抱他吧。”佟婉湘站起身来,向胤礽弯下腰,伸出了双臂,一向嚣张跋扈的她竟然也有如此慈爱的一面。她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母爱的光辉,好像在说,胤礽,快过来,本宫才是你额娘,快到本宫这来。可是,胤礽却怯生生地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保成不喜欢佟娘娘,佟娘娘爱骂人。”
胤礽的话让除了佟婉湘之外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佟婉湘还从没这么丢脸,这次算是出大丑了,她气哼哼地掐着腰,坐回了席上。玄烨突然想了个好主意,他突然道,“这样吧,让胤礽自己选养母。怎么样?”在座的各位觉得这个方法特别有趣,也都颔首同意了。只有佟婉湘噘着嘴,不服气地看着一切。
胤礽被乳母牵着手,认真地看着我们每一个人。小小的脸上带着探究的神色,好像在找什么宝物。终于,他在我面前停下了,稚嫩的嗓音发出了一声惊叫,“额娘,你是我额娘。”我先是一惊,然后就释怀了。我向他笑着解释道,“太子,我不是你额娘,我是德嫔娘娘。”
胤礽突然抱住我,往我怀里钻,三岁的他哭着对我说,“额娘,你不要保成了。保成以后一定听话,额娘不要离开保成。”我突然心里一酸,这孩子太可怜了,出生两个月母亲就去世了。我的父亲因他母亲的死入狱,我却成了他嘴里的额娘,也许真是造化弄人吧。我红着眼圈向玄烨行了礼,“皇上,太子既然把臣妾当作他的额娘,臣妾就是他的额娘。臣妾一定抚育好太子,为皇上分忧。”玄烨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我们两个含着泪的目光交错着心中所想。我们知道抚养这个将来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孩子有多难,但是我们依然愿意这样做,因为我们是夫妻。
佟婉湘冷哼一声,白了我一眼道,“表哥偏心,乌雅氏长得像赫舍里姐姐,保成才错认她的。不如把她的脸蒙上,我们再比一局。”谁知小胤礽竟然为我出头了,他奶声奶气地对佟婉湘说,“佟娘娘是坏人,欺负我额娘,皇阿玛快打她。”
胤礽的话引得大家都笑了,我欣慰地向他点点头,他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向我伸出了他的小手。我第一次感觉到母子之情是这样温暖。
佟婉湘还是不服气,瞪着眼睛向皇太后撒娇,“皇祖母,您不会真让这个罪臣之女抚养皇太子吧?”谁知太皇太后竟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反而教训她道,“够了,湘儿,给自己留点面子。如今,新后册立,大赦天下,再加上证据不足,人家德嫔的父亲早就官复原职了,你别老翻旧账。佟阁老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尽了。”佟婉湘又可怜兮兮地看了看玄烨,谁知玄烨连理都没理她,她气得跺了一下脚就回到座位上了。我头一次见到,像病猫一样的佟婉湘,也许这种幸灾乐祸的心理标志着我可能不再善良了吧。
回咸福宫的路上,我和玄烨两个人牵着胤礽的手,走在月下的黑夜中。玄烨深情地望着我,“沐心,谢谢你,让朕有一种一家三口的感觉。朕第一次觉得京城的月亮这么圆。”我低头一笑,“皇上是不是又想赫舍里皇后了?”玄烨突然变得十分局促,“对不起,朕不是故意的。沐心,你真的能忍受赫舍里夹在我们中间吗?”我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婉婉笑道,“臣妾倒觉得赫舍里皇后拉近了臣妾和您的关系。”玄烨愣了一下,又与我相视一笑。“沐心,以后私下无人的时候,就叫朕玄烨吧。别忘了,你说过你我是夫妻。”我突然十分感动,眼泪顺着腮边流下,从他的眼珠中我看到了我的脸,我知道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是有我的。玄烨替我抹去了眼泪,我们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皇阿玛,什么叫夫妻啊?”“夫妻啊,你以后就知道了。”“哦,我知道了。”我们三个人开心地手牵手走在回咸福宫的路上,仿佛悲伤离我们很远很远。
我收养胤礽这件事让佟婉湘和海澜珊这两个死对头成了盟友,那天晚上,佟婉湘大张旗鼓地来到了海澜珊宫里,她惊讶地发现海澜珊正在准备孩子穿的衣服,旁边竟然还有惠妃。不过,她又不疑惑了,她再没脑子也知道结盟的好处。“如今这德嫔收养了太子,只怕要成气候了。”佟婉湘看了看她们二人的神色,发言道。海澜珊一边缝着衣服,一边道,“不见得吧,她顶多升为妃位而已,不用介意。”海澜珊话里有话,实际是在探寻佟婉湘的诚意。佟婉湘见海澜珊不动声色,语气有些着急了,“子以母贵,如今德嫔有皇上盛宠,太后也青眼待她,只怕以后当个贵妃,皇贵妃都可能啊。”佟婉湘的神色让惠妃也接言道,”看来佟娘娘是真心与咱们结盟了。温僖妹妹,这胤礽投靠乌雅氏那贱妇,不要咱们的佟贵妃,可见是真没福气。”海澜珊媚眼如丝,冷冷笑道,“没福气的孩子啊死得都快。到时候,大阿哥当了太子,惠姐姐别忘了分我们一杯羹啊。”惠妃,海澜珊,佟婉湘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各怀心事,结成了短暂的同盟。
时间到了康熙十六年的冬天,胤礽和玄烨去了孝诚仁皇后的仙陵后,回来竟然发了烧。我衣不解带,食不下咽地照顾着胤礽,可他却依然得了天花。我知道玄烨得过一次天花,顽强地活过来了,所以我希望我的保成也能平平安安的挺过这场风波。
康熙十七年元月,胤礽从死神的手中逃了回来。虽然留下了疤痕,但是一想到他再也不会得天花了,我这个做额娘的心里很是高兴。然而,我没有高兴太久,胤礽康复的第二天,我就被海澜珊和佟婉湘带到了乾清宫。
我跪在玄烨面前,无辜地看着他,而他也在关切地看着我,仿佛在告诉我要忍耐,他会帮助我的。一向隐忍的海澜珊终于露出了爪牙,她冷冷地看着我,说出了诬陷我的话,“皇上,这次太子得了天花,完全是德嫔照顾不周。臣妾请皇上收回德嫔对太子的抚养权,将其打入冷宫。”佟婉湘见我被海澜珊发难,白了我一眼道,“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不一样,表妹倒是觉得惠妃姐姐照顾皇子有经验,不如以后让惠妃姐姐抚养太子吧。”惠妃隐忍着自己心中的欢喜,上前行礼道,“皇上,臣妾愿意抚养太子。”说完,这个蛇蝎毒妇用森冷的眼光看着我,好像她的阴谋已经得逞。我知道,其他嫔妃一定会因为惧怕站在她们这边,可我不能失去我的保成,从他叫我额娘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他当成了我自己的孩子。保成落在惠妃手里,就完了。我不知道我从哪里得来的勇气,突然对着那三个恨我入骨的女人喊出了我的心声,“不,保成是我的孩子,你们不能夺走他。”
或许是我的诚意和勇气感动了上天,就在这三个女人被我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吓到时,一直养病的皇后海澜碧走了进来,为我进言。“皇上,德嫔刚刚有身孕。正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可她却衣不解带地照顾保成。众妃皆知,保成是由您亲自抚育,德嫔从旁协助。德嫔为保成的付出想必皇上都看在眼里。”说着,脸色灰白的她突然一把拽住了玄烨的袖子,仿佛在用自己的牙说话,“皇上,臣妾知道臣妾惹皇上厌恶。可是看在臣妾将死之人的份上,听臣妾一言吧。”海澜碧深陷的黑眼圈就像两汪小小的湖泊,震撼着玄烨的心,他不知道寡言的海澜碧说话竟是这样的铿锵有力。
海澜碧的呐喊让海澜珊等人暂时不再对付我,也让她自己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她沉沉地昏死在地上,在她昏死之前,她只和我说了一句话,“替我好好照顾他们。”然后向我身后的海澜珊看了一眼便晕倒了。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海澜珊,她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纤纤玉指捂住了嘴巴。她没有来扶自己的姐姐,可是眼中却带着惊恐和不安,就像一个快要失去母亲的孩子。
延禧宫中,海澜珊紧关宫门,她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是的,她恨姐姐总抢她风头。可是她一直是被姐姐保护的小女孩,她不知道姐姐去世,她该怎么办?“你们说,姐姐是不是不会死?是不是不会死?”海澜珊紧紧地抱着贴身侍女的胳膊,在侍女肩头瑟瑟发抖,她不知道没有姐姐的明天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