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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未露时，绯玉敲响了房门。
“主子，绯玉有要事禀报。”
沈翎玉骤然惊醒，她见戚负雪没有被惊动，便提起斗篷，轻步走出屋子。
冷风迎面一吹，沈翎玉最后的睡意散去，她关上门，抬手示意绯玉跟上。
两人自廊下来到院中一处小亭，沈翎玉道：“何事？”
绯玉道：“昨夜主子不在，重华宫来了一批刺客，他们武功不弱，属下勉强能赢，似是精心训练过的暗卫。”
沈翎玉揉上太阳穴，思索片刻道：“可留了活口。”
“留下一个，属下审了一整晚，命都快没了也未吐出半个字，灵津救回了他的命，想要他开口，怕是不容易。”
绯玉不知为何，自打从渊北回来，万般事都仿佛赶上了一个节骨眼，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那些人来势汹汹，幸好殿下昨夜不在，否则依着他们那发了疯的模样，怕是拼死也要伤了殿下。
沈翎玉缓过醉酒的头痛，下令道：“你将南星调过来，再派一队影卫守住这个院子，戚负雪要去哪一概不用拦，护住他便好。”
绯玉眸光微闪，颔首应下。重华宫如今有两位主子，那刺客说不准是冲着谁。
沈翎玉问：“那刺客还在宫中？”
“人被锁在绣衣营地牢中。”绯玉说着便见沈翎玉起身，她诧异道：“殿下要亲自审？”
沈翎玉淡淡道：“你们审不出。”
绯玉浑身一僵，无从辩解。
沈翎玉拍了下她的肩膀，眼中没有怪罪，“绯玉，这世上重情重义者数不胜数，他虽是个刺客，但也是个人。且不论他所做之事是对是错，能为着情谊咬紧了牙撑下这一轮刑罚，本宫也是敬佩的。”
绯玉这才想明白，天大的把柄也比不上命重要，就算是糊弄几句也能求一时喘息，逃出生天。那刺客咬死了不开口，只怕是个重情义又性子直率不会骗人的。
“你年纪还小，此事不算你能力不行，灵津愿意救人便是看出他不该死。”沈翎玉说着拍了拍绯玉的后背，“带马了吗？”
绯玉用劲点头，道：“带了带了，此番去绣衣营要耽搁几日，主子可要同公子再说说话？”
“不了，他病着，天色太早，不折腾他。”沈翎玉这般说，又觉得不大放心，“你叫绛河过来。”
怕丫鬟婆子们不上心戚负雪的病，沈翎玉留下了绛河再三嘱咐，才跟着绯玉回绣衣营。
绣衣营修在一处废弃的皇家猎场，那地方叫凤雏山，兵士们围着原本圈禁猎物的栅栏修了道墙，几年下来就把这弄的有模有样。
沈翎玉刚一到，就听见冷风里夹杂着吵闹声，绣衣营虽未见世人，却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军纪严明。
眼下她许久未来，竟然出了乱子，沈翎玉看了绯玉一眼，随即打马进去。
绯玉跟在沈翎玉身后有苦说不出，她才走了一晚，这帮不省心的兔崽子就被主子抓个正着，得，一起挨罚吧，谁也跑不了。
门口的守卫不敢拦沈翎玉，他们收起看热闹的心思，个个都将腰杆挺直，站稳，生怕被主子寻了错处一同处罚。
沈翎玉没做声，人到了面前，两个打红了眼的八尺男儿还没瞧见，抱在一起滚在地上左右开弓，拳头都照着对方往脸上招呼，沈翎玉看着，眼底愈发阴沉。
绯玉扬声喝止，脸色难看，“做什么呢？还不把人拉开！丢人丢到主子面前，还要脸吗？”
绯玉年纪不大，却练得一手好刀，这么一群粗壮的汉子，武功及得上她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这群人身上穿着锦衣，是寻常服饰，上面绣着狼纹，日子过得舒坦。
沈翎玉有小三个月没露面，众兵士一听“主子”二字，顿了片刻才明白是沈翎玉来了，忙将地上的两个人分开，然纵使动作再快，此刻也熄不掉沈翎玉心上的怒火。
沈翎玉没有下马，她就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睨着打架的两个人，两个影卫慌里慌张的拍干净粘在衣裳上的雪，抬眼对上沈翎玉冷沉的视线，沈翎玉一蹙眉，他们便在无声中跪了下去。
沈翎玉轻飘飘的两个字砸下来，“打啊。”
绯玉手一抖，从马上滚了下去，顾不得冰天雪地，规矩的跪在地上，院子里看热闹的膝盖一软，闷沉的声音响起又落下，院子里只剩下了风声。
沈翎玉勒马前行两步，道：“拳脚相向，大打出手，两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来给本宫说说，看看本宫有没有资格评上一评。”
两个人垂着头，谁也不敢先开口，绯玉搓了个雪团子仍在他们脸上，这两人才知道心慌，忙道：“主子息怒，口角之争，是属下们坏了规矩，还请主子责罚。”
“影卫之间比试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儿郎在擂台上酣战才叫畅快淋漓。你们担着个影字，却也是大琰的兵！一时起了口角便在营中私斗，拿军规当摆设。本宫一年上千万两银子砸在你们身上，就养出你们这样的废物吗？”沈翎玉声音温和，却让八尺高的壮汉吓得直冒冷汗，“都滚出去跪着！没有本宫的命令，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许挪一步。”
“诺！”
一众兵士连滚带爬去了演武场，一个赛一个跪得板正，绯玉讪笑着牵住马，跟在沈翎玉身后。
沈翎玉觑绯玉一眼，停下脚步，等绯玉走到她身侧的位置，沈翎玉抬脚照着绯玉的屁股踢过去，绯玉被踢的踉跄，但这也好过罚跪，她笑嘻嘻的没求饶。
沈翎玉收回脚，又是知书达理的容华殿下，她道：“那两人各罚两月俸禄，名字记下来，晚上交到我帐中。”
能进绣衣营的多是寒门弟子，或是走投无路，或是家中艰难，打架闹事得罚，但不能将人往绝路上罚。
有影卫过来牵走马，绯玉跳了两步追上沈翎玉，又听沈翎玉道：“刺客关在哪？”
提及正事，绯玉神情严肃，“主子，那人关在卯字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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