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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义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厉芒,语气也变得无比犀利:“曹将军,你可知道,若是山西也呆不下去,他们打算去哪儿?入河南,下四川!到那时,曹将军,我倒要问问你,你们到底是来平叛的,还是想让战火四处蔓延?”
曹文诏只感觉自己的整条脊梁都像被在冰水中泡过似的,竟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似是看到了盗匪蜂起,四方糜烂的凄惨景象,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肃然起身,单膝跪地道:“杨大人!末将鲁钝,竟看不透这其中的要害!若非大人一番开导,文诏几乎铸成大错!只是,这群俘虏又该作何处置,求大人有以教我!”
“正所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杨天义微微一笑道:“曹将军,其实这些降卒,倘能善加利用,说不定还可收到奇效!”
“哦?末将愿闻其详!”曹文诏目光灼灼地说道。
“据我所知,这支贼军是由逆首张献忠所率,刚由陕西辗转入晋,不想今日却为将军所败。他们既然是要去阳城投奔王嘉胤,想必王嘉胤很快就会得知消息。出于声望考虑,他若听说友军受挫,而官军又兵力薄弱,必不甘心,不日内定会有所行动。”
杨天义身体前倾,单手按住曹文诏的肩头,在他身边低声耳语道:“你也看到了,贼军人数虽多,却是乌合之众,倒也无甚可惧之处。咱们便在此地以逸待劳,静待贼来。到那时,咱们只需如此这般,只怕战场上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接着,杨天义便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述说了一番。
曹文诏闻言,抚掌大笑道:“大人此计甚妙!末将佩服之至!”
杨天义面带微笑,眼睛向那群俘虏看去,口中缓缓说道:“还有一人,便是刚才那个王国忠,他本是王嘉胤的同族兄弟。曹将军若能许以重赏,收服此人,再命他潜入王嘉胤的身边,伺机而动,那可更是一枚绝妙的棋子。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曹文诏对杨天义层出不穷的奇谋妙计真的有些应接不暇了,加之亲眼见识了他孤身一人独闯敌营的那种大智大勇,此时的曹文诏,已是被这位年轻钦差的过人胆识彻底折服,竟是双膝跪地,再三叩首道:“大人,真没想到,您不但一身是胆,见识谋略亦是卓然不凡,末将心悦诚服之至!从今以后,末将愿唯大人马首是瞻!”
“曹将军,部队还是要你来带的,我不过是帮着出出主意罢了,这发号施令之事,我又怎可越俎代庖?”杨天义笑呵呵地伸手去扶曹文诏,“再说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安抚使,真若论起行军打仗,我还是要仰仗将军才是。”
曹文诏听了这番话,愈发觉得杨天义绝非池中之物,心头闪过一个念头,竟是坚跪不起,语出至诚地说道:“大人的胆识智慧,无一不令文诏心服口服!有朝一日,大人若是领军出征,文诏愿追随大人鞍前马后,誓死效命!”
杨天义手上加力,将曹文诏扶起身来,感动地说道:“将军有此心意,我自会铭记于心!若真有那么一日,能与将军并肩作战,也是我杨天义的荣幸!”
曹文诏深深一躬,也不再多说,转身来到了那群俘虏跟前,昂声道:“你们听着!尔等聚众造反,对抗天兵,原本已是罪无可恕!念在尔等皆是我大明子民,从叛作乱也是出于无奈,本将军今日便饶了尔等性命!但本将军也有忠言相告,负隅顽抗者,其必死路一条!你们好自为之吧!”
接着,曹文诏又对手下士兵命令道:“来人啊,把他们都先关起来!传本将军令,不准有一个冻死的,也不准有一个饿死的!”
说罢,曹文诏又招了招手,叫来了一名亲兵,低声吩咐道:“去,把那个王国忠悄悄带来,我有话问他!”
这群原本已是引颈就戮的俘虏,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明军将军只是走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的态度竟是完全不同,不但免去了砍头之厄,听他的意思,似乎还要为自己提供饮食。他们难以置信地互相对望了片刻,突然便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杨天义看着那群死里逃生的俘虏,正在雀跃着相拥而贺,心中亦是感到欣慰。他觉得,此时这千余人的欢叫声,竟比那上万人同时叫自己名字的呐喊声还要高亢。
处理完俘虏的事情,杨天义信步便向山上走去。明军官兵早已听说了他昨晚的英勇之举,一路上所到之处,无不受到一阵英雄式的欢呼迎接。
杨天义一边含笑挥手致意,一边缓步上山,远远地便看到了正被捆缚于一株大树之上的皇甫涵。此前曹文诏已将此事禀明,杨天义倒也不觉意外,只是这时看去,皇甫涵脑袋低垂,须眉挂霜,显然是经受一夜寒风,早已冻僵了过去。
杨天义对他虽有警诫之意,但见此情形,心中仍是略有不忍,便欲上前命人解缚。谁知还未等他开口,一直站在一旁来回走动的彦歆却突然冲上前来,指着他的鼻子便是一声怒喝:“杨天义,你站住!皇甫涵护卫钦差有失职守,固然该死,可是你以钦差之职,罔顾身份,自甘冒险,难道就不该杀吗?”
杨天义想也不想,抬起手来,便在彦歆的脸上重重地掴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