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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加了班,交了记录薄,迈着蹲了一晚上快蹲成罗圈腿的两条小短腿一路凶神恶煞地杀回都尉府,胡乱喝了一碗小米粥,什么味儿都没尝明白,一想到一会儿还要正常轮值她的脑袋和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似的突突的疼,一边叹息着这锦衣卫的活真心不是人干的,一边爬回房间扑倒在床,脑袋嗡嗡地吓还没来得及闭上眼三秒,房门又便被人推开了。
来人也不说话,就是将门推开了个门缝,伸了个脑袋进来东张西望了一会儿。
白术也不看出现的人是谁,只是将自己捂在枕头里头也不回地说:“小点儿声,老子补眠。”
探进脑袋的是二十一,他这是前脚刚跑到万岁爷面前换完班,后脚又被指使了回来,此时此刻他看着扑倒在那大通铺上昏昏欲睡的小身板,皱起眉,也有些不忍心道:“小狼崽,起来吧,换好衣服万岁爷传你呢。”
在心中高呼三声打倒封建迷信**万岁,白术深呼吸一口气,一张小脸死死地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你告诉万岁爷,昨儿我不小心从房顶上摔下来,摔死了,都尉府查无此人。”
二十一不说话了。
白术闭着眼正奇怪这货不会真的就这么回话去了吧万岁爷一怒之下岂不是一把火烧了都尉府,就在这时,只听见“哐”地一声巨响,那半遮半掩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来,紧接着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白术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便被人从床边一把拎起来,白术睁着眼迷迷糊糊,只看见眼前晃动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来人身形高大,抓着她的胳膊一撩一拽就将她身上那松松垮垮的夜行衣的一只袖子从她手臂上拽了下来,眼瞧着那人还想伸大爪子来抓自己的衣领往两旁拽,白术一个激灵,彻底被吓醒了。
她一个鲤鱼打滚往后窜到了床头,小脸苍白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还保持着抓人的动作立在床头的人,嚷嚷道:“干什么干什么大清早的,耍流氓呢!”
“呸,耍流氓也不对你耍,搓衣板似的摸着都嫌膈手。”纪云面无表情地说,“赶紧滚起来,换衣服洗漱,这会儿刚下了早朝,万岁爷还在等着你去述职呢,你他娘的倒好,把万岁爷晾到一边自己睡大头觉是吧?”
白术长长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眼皮子底下:“瞅见没有?黑眼圈。”
纪云继续保持面部严肃:“嗯,瞅见了,熊猫似的,那又怎么样?赶紧滚起来换身衣裳,大白天的穿着夜行衣到处晃也不怕叫人笑话。”
“我没到处晃,就在床上滚了俩滚。”
白术手脚并用爬起来站在大通铺上,居高临下地与她家师父互瞪几秒然而姜还是老,几秒后,她屈服了。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她耷拉着肩膀打着呵欠打开衣柜开始闭着眼往里面随手抓了一件寻常侍卫服出来往身上套,一边动作一边不忘记抱怨:“就是蹲了一晚上房顶看女人吵架吃点心蹲茅坑沐浴拆发睡觉,都记录在小本本上了,按照万岁爷的吩咐那是事无巨细,这也要述职,有什么好述的?”
“有意见出门左拐跟万岁爷说去。”
“……”
然后白术就在纪云的催促下,顶着一双一宿没睡冒出的黑眼圈,马不停蹄杀到了乾清殿。
向来充当背景板的白术今儿个还是头一遭成为目光的焦点,匆匆来到殿门前先是被薛公公阴阳怪气地嘲讽“哎哟这位侍卫大哥可算是来了叫万岁爷好等啊”,那语气和万花楼的老鸨似的,还“万岁爷好等”,就好像万岁爷是那万花楼的……嗯,呸呸。
困多了,思想变得有些飘忽,一不小心就有些刹不住车冒出点那些个要害人人头落地的大不敬思想。
白术迎着其他锦衣卫兄弟同情的目光,昂首挺胸走进乾清殿,还没站稳,一声“卑职叩见皇上”刚出来个“卑”字,只听见“啪”地一声,白术便被昨晚她踹了一宿的本子糊了一脸这么一砸正好砸到她鼻梁,眼泪瞬间飚了出来反倒让她稍稍清醒了不少,也不管到底发什么什么,只管往地上一趴,张嘴就是:“万岁爷饶命,卑职知错!”
至于有什么错,她知道个屁。
……这他娘都是平日里围观其他言官刷日常围观多了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白术脑门子挨着冰凉的地面,又飞快地打了个呵欠,鼻尖被砸得火辣辣的疼也不敢伸手去摸,只是在袖子上将疼出来的眼泪胡乱擦了擦,正悄悄摸摸搞各种小动作,便听见从她上方传来天德帝极为低沉、隐约饱含着一些山雨欲来架势的声音:“知错?你且说与朕听听,你何错之有?!”
白术:“呃……?”
按照剧本,难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皇上直接就噼里啪啦开始将她哪儿错了哪儿不好一条条数落出来了么?
……让她自己说是几个意思?
这么高难度的问题,皇上您不按剧本走啊皇上!
白术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没做错什么,是不是平日里皇上看那些个言官大臣洋洋洒洒长篇大论看习惯了,这会儿嫌弃她行文粗坯过于简单粗暴?又或者是皇上看多了那好看的毛笔字,对硬笔书法表示接受不能?要么就是她繁体字功夫不到家,中间夹杂着点儿错别字?
白术琢磨老半天,最后恍然大悟般脑门往深深地上一磕,朗声回答道:“回禀皇上,卑职没文化,卑职有错!”
说完,还没等坐于上首那位做出反应,白术喘了口气便开始打苦情牌继续道:“实不相瞒,卑职乃当今锦衣卫副使纪云从西北灾荒地区半路遇见,当时那狗官黄鹤正要拉卑职浸猪笼以平息河神之怒,碰巧纪副使与君公……君大人来到,救卑职于水火,卑职从小生长于那穷乡僻壤之处,所以”
“所以天生写得一手没得救的狗爬字?”
“是。”
“所以好好一个记录册写成流水账?”
“……嗯?可是万岁爷您吩咐事无巨细……好吧,是。”
“爱卿妄自菲薄了,”一声冷笑又糊白术一脸,白术脑门子搁在冰凉的地面,今儿个皇帝穿啥样的衣服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只听见他似乎话比之前多了许多,顿了顿又继续道,“依朕瞧着,爱卿不仅身怀文人之骨,对医术、人际相处之道也颇有浅见。”
“……”
“不信啊?且让朕亲自挑拣两句念于爱卿共赏‘亥时四刻:孙问陆,今日是否还需伺候皇上,陆说没听着传唤,孙说那我今日在你房歇下可好,陆说好,孙高兴,陆也很高兴,不过是正常合理范围内的高兴。’”
“万岁爷您吩咐事无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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