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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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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红尘的寺庙中尚且还是温言软语,静谧安宁,而东去洛阳的齐王车驾在出发后的第三日,便遭受到了两轮龟兹的刺杀。

首次遇刺杀是在距离虎牢关三十里的官道上,好在齐王殿下防备充分,半夜遭袭,两厢激战下,车驾仍旧顺利脱身。只是待奔至虎牢关,守观的将领贺兰飞却以夜色昏沉,辨不清令牌真假为由,拒绝放行。

如此一来,后有追兵,前有阻塞,彼时齐王人手依旧充足,尚且能战。只是齐王伤重,经不起折腾,为节省时辰,遂转道绕山路而行。却不料行经过一线天,再遇堵截,故又历死战脱困,如今方至洛阳,伤情愈发严重。

消息传回长安皇城时,七月已过,正值八月头一日。

初一大朝会,政事多些。

散朝时已至巳时末,天子毕竟已过天命,又初断丹药,身子尤虚,闻齐王此事,心神又抽大半。遂回了后廷休憩,只命太子一干人等在宣政殿处理此事。

李禹初闻此令,心中顿喜。

两年前汤思瀚还未攻破长安时,他便已经接过了大半政务,后被迫迁往西南蜀地,亦是随在天子身侧,处理政事。

这批卷理政,于他本已是极自然的事。

却不想,待这遭复国回朝,天子竟重新开始坐镇含元殿。虽还让他处理政务,但分与他的多半是无甚紧要的事。

加之这收复长安的头功记在李慕身上,李禹自然惶恐。

直到此刻,事关李慕遇刺这般重要的事,陛下不仅没有太多过问,还交由他来处理。

一时间,李禹心头自是浮起几分欢意。

终究这大郢有资格登上尊位的,除了李慕,其他人都不足畏惧。

而如今,当是陛下也看出李慕病入膏肓,难当大任,遂才将心思又重新放于自己身上。

李禹坐在宣政殿中,面上一派清贵温润。

只对着数位奉值的大臣道,“齐王遇刺,孤派人追查,观其武器与衣衫,当是龟兹人所为。故而西地边陲尚需巩固。”

一句话,便算对此事做了总结。

一位亲王遇刺固然重要,然再重要却也比不过边陲安危。

李禹瞬间转移了重点中心。

这段时日里,因李慕伤重,齐王府属臣失了主心骨,个人心惶惶,又闻连番遇刺,即便有空明等人勉励护持府邸,然于朝局之上到底不顺。便如此刻,在殿中奉值的官员虽有两位是李慕的人,但却不是能说上话的。欲言又止,诺诺垂首。

李禹眼风扫过,面上含笑,心中自得。

正欲就此定论,掀过此事,却闻宫人来禀,安西侯之女,阴庄华求见。

长安收复后,西北道高门皆授封加爵。阴氏授封最高,阴素庭得了侯爵,便是安西候。加之阴庄华同李慕定了亲,阴萧若入了东宫,这敦煌阴氏一脉算是真正入主了长安,为新贵翘楚。

阴庄华虽为女儿身,却有着领军守边的功绩,已非一般世家贵女可比。这厢求见,李禹亦不好回绝。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边陲之地自需防固。”阴庄华入殿,就着李禹上述之言直入主题。

她本就是入宫面圣,为齐王讨个说法的。结果闻陛下抱恙,让她寻太子亦是一样的。遂方被引入了宣政殿。

“只是太子殿下言刺杀齐王者乃龟兹国人,妾身不敢赞同。哪有行刺不知伪装,穿着自个服饰的?”

阴庄华今日未着蓝羽金帽,短靴胡裙,反倒是穿了一身长安世家女寻常的襦裙袖衫,少了两分英气,多出一抹柔弱。

望之,俨然一个给夫家讨公道的弱女子。

便是这一分弱,让奉值的官员一时望了她的来路,只开口道,“如何不可穿自家服饰,说不定是那龟兹故意为之,以此扰乱视线。”

“龟兹如此行事,乃有迹可循。”另一官员接上,“数年前齐王殿下于阳关道杀了他国统帅,龟兹可是一直怀恨在心,如此报复也是情理之中。”

“这倒也是。”阴庄华看了眼这论事的两人,只笑道,“若说龟兹有细作在长安,欲谋行刺之事,这再自然不过。”

话音落下,她顿了顿,眉眼敛起凌厉,“但从战况看,虎牢关和一线天两处,这暗杀者累起过千人。而这近千尸身中还不算活着撤退的人手,如此算来刺杀者至少过千余数。对于细作而言,此数字过于庞大了。便是一国之暗子,亦不过数千,龟兹能送这般多人入长安,俨然天方夜谭。”

“说句大不敬的话,龟兹若真有如此多的暗子伏在长安,又何须伏击一个齐王——”阴庄华恭谨望向李禹,“大可行刺更高位之人,甚至至尊位者!”

殿中其余官员正要持着她言语无理,却已被截断。

“再退一步讲,若这些人是近期才入的长安,那更是无稽之谈。”阴庄华凌厉的眉眼里已多处两分不屑,“两月前,妾身于边陲抗击龟兹,获得大捷。西捶线固若金汤,故而断不可能有这般多的人混入国中。便是化整为零,然于速度来算亦不可能。”

“所以,这厢行刺齐王殿下的绝不会是龟兹国人。”

一席话,堵住了对方之口。亦让一众太子属臣心怯几许,能够守边抗击外敌的女子,上一个还是下嫁裴氏的靖廷长公主。

大郢的镇国公主。

“这话颇有道理。”殿中一时静默,李禹只得接过话来,“边关有阴氏这般忠诚良将,孤很是欣慰。那便劳安西候府继续戍守边关,保家卫国。”

“守边卫国乃为人臣子分内之事,妾身自当初心不改。”阴庄华盈盈行了一礼,又复了女儿情态,“只是为人臣子效忠主上,主上亦不可寒了臣心。”

此话落下,殿中奉值的官员皆大惊失色。

从来多的是臣向君表忠心,哪有这般直白对君上提出要求的。

李禹眸光多出一重锐利,隐隐觉得不对。

果然,阴庄华之语接连而来,“妾身接齐王信件,他人虽至洛阳,然伤情更重。妾身实在为殿下抱屈。当日殿下头番遇刺,行至虎牢关,若是入关定不会再遇第二番刺杀争斗。然虎牢关守将却拒开城门,将殿下阻于关外。妾身望太子殿下能严惩该处将领。”

虎牢关守将贺兰飞,乃是李禹亲信。

遂殿中官员赶紧上言道,“阴氏此言差矣。该处贺兰将军亦不过是职责所在。深夜之中,不放人过关,亦是为了安全考量。”

“这话才是差矣!”阴庄华冷声连连,“齐王殿下乃是拿出令牌,欲要验明身份的。都已经主动证名了。便是念及齐王功在大郢,彼时生死当头,贺兰将军是否也该让人接过令牌,验上一验。然贺兰将军却看也未看,直接不予放行。逼得殿下只得换道而行,方又遇刺杀。”

“妾身倒是想问一问,此间贺兰将军到底是何意思?或者又是奉了谁的命令,如此蛮横,连检验一番真假都不愿!此等行径同刺杀齐王的人有何异处?或者他根本就是和刺客蛇鼠一窝?”

贺兰飞行此举,自是奉的李禹之令。

当日布置刺杀,李禹安排亦算周密。亦想到会刺杀不成,遂而想着李慕伤重之身,经不起折腾,便布置了多场刺杀,只为催他性命。故而虎牢关这处算是李禹舍弃的一枚棋子,来者现令牌而不验,自然是没有道理的。只是想着用贺兰飞之命,催李慕之死,亦是值得的。

这样重新思虑过来,又见殿下女子满含怒意的双眼微微发红,想着李慕确实伤重难愈。

李禹遂颔首,“虎牢关守将行事有失,其心可诛。派人立刻押回京畿,孤亲审之。”

“太子殿下英明,妾身铭感于心。”

阴庄华躬身而退,行至殿外,方昂首复了桀骜神色。

太子亲审,亦有三司从旁听证,左右这人已无用。

虎牢关上缺的人手,亦可安上自个的人。这亦是李慕许她的好处,而由此益处,她说服阿爹弃了这亲事,也能更容易些。

至于自个的人——

八月秋阳和煦,将她颊畔新月折射出柔和又浅淡的光泽。她想着那人剑眉星眸,面上笑意更盛,只拐道入了东宫。

诸事都按着她与李慕的计划在走,且进行的颇为顺利。若说还有哪处让她不安,便是那身处东宫之中的胞妹了。

而宣政殿内,李禹望着远去的人,虽恼怒那女子的直言顶撞,但心中也没有太多不快。她之种种,皆证明着李慕伤重的事实。

只是遗憾,如此这女子即将要成为李慕的未亡人。为一伤重无为之人如此费心奔波,不知图些什么!

李禹叹了声可惜,又叹一声愚蠢!

然撇开这情之事,于公事论,这人之能力比其胞妹要胜上许多。当日自己便是择中了她,却不想……转念思之,亏得自己不曾纳此女,按其行事举措,纳来东宫,自己未必能制住她。

而关于她对李慕的种种,他所疑惑的点,未几便得到了回应。

晚膳时分,阴萧若与他闲话,论及此事。

方告诉他,阴庄华今日来此看她,言说要退了同李慕的亲事,眼下为他这般操劳,乃是怕遭天下非议,认为她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

李禹漱口净手,方道,“其实不必如此,六弟薨逝,同你阿姐的婚约亦算解除。”

“殿下忘了,大郢是有阴婚的。”阴萧若捧茶奉上。

“便是阴婚,亦是王妃之尊,胜过他人不知几许。”李禹拂盖饮茶,眼风扫过阴萧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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