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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怎么又是你。”
伴着这声讶异问话,白猫长尾一扫,消失小宫女视野中,让她吓了一跳,生怕猫儿一个眼错不见又跑到了其他地方,连忙急步追上前去察看。
转到放满盆栽景墙之后,只见一架宽大秋千架上,坐着一名颈包白布,宫装高髻陌生少女,容貌十分秀致,可神情却是极之幽冷,一双黑瞳是深沉黯晦,教人看了没由来地心里一颤。
再打量白猫竟然是扑她怀里,还不住蹭来扭去,小宫女加惊讶了:这白猫自从皇后死后便再没亲近过谁,对谁都是爱理不答,自己给它喂了三年食,它也只有肚子饿时才会乖乖给自己抱。今儿这是怎么了,居然会主动亲近一个陌生人。
讶异归讶异,瞥眼看到少女身上只有宫内贵人才允许穿着云锦宫制裙装后,小宫女机灵地行了一礼。但刚想开口让对方将白猫还给自己时,却犯了难:现儿宫内妃嫔廖廖,各位有名有位主子自己都是认得,这位小姐都对不上号。若说是哪位重臣女儿入宫玩耍,可她又穿着宫制衣裳,这可让人怎么称呼?
许是看出她疑惑,怀抱白猫少女淡声说道:“我是明华容,现暂居长公主处,今儿趁天气好出来走走。这只猫是你养吗?”
听罢她自我介绍,小宫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昨个儿替长公主挡了一刀,被刺客劫走,后来又留宫内养伤明家大小姐,自己本以为既说是受了伤,那么这明小姐怎么着也该躺个两三天才能下地走动,所以先前竟一时没想到这上头来。
知道明华容现是长公主面前大红人,小宫女越发恭谨,说道:“明小姐,这只猫是奴婢当差殿内养,刚才因不肯吃饭跑了出来,奴婢奉命来带它回去呢。”
“不肯吃饭?”闻言,明华容却是一奇,抬起手上只剩下半块芙蓉香玉糕说道:“可它刚来就啃了我糕点。”
小宫女仔细一看,果然那白猫嘴边短毛和胡须上还有糕点碎末,不禁加奇怪:旁人不知,可她是一路照看过来,很清楚这白猫挑嘴又小性儿,吃鱼啊肉啊必须都是鲜,而且别人一点儿也不许碰。如果有人敢把吃剩东西喂给它,指不定还会挠那人两下子。可就是这样一只不喜欢亲近人又挑肥捡瘦难伺候猫,现下居然主动扑进明华容怀里,还同她抢食,这——这——莫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明华容不明所以,见小宫女呆呆只管出神不说话,以为她是怯生怕说错了话,便招了招手,道:“大概它也是饿了吧,你过来把它抱回去。”
哪知听到回去二字,白猫抖了抖耳朵,柔软身子一舒,就纵到了明华容肩头,尾巴还她脖子上勾了一圈,意思很明白:不回去。
小宫女见状加吃惊了:就算是皇上面前,它也从不曾有过这般亲呢举动啊。
明华容压根不知道自己“享受”了何等待遇,径自皱着眉头将它尾巴拉开:“别闹,蹭松了裹药白纱,我等下又得重上一回药。”
白猫赶紧讨好地舔舔她脸颊,却被她闪了开去:“怪痒,别乱动了,否则我把你丢下去。”
听到这个“丢”字,小宫女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说道:“明小姐,看来雪雪很喜欢您。奴婢斗胆,能不能请您喂一喂它?这猫左性儿得很,如果奴婢强行把它抱回去,肯定是又抓又挠不愿吃饭,届时奴婢又要挨一顿排头。”
听罢,明华容往她手背上看了几眼,见许多细碎伤旧痕宛然交叠,明显是被猫爪挠,便知道她并非说谎。明华容自己也曾过过朝不保夕日子,很体谅这些下人难处,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便点了点头,道:“不过我这儿只有一壶茶和一碟子糕点,就看它吃不吃了。”
一语未了,雪雪已跳下她肩头,纵到盘子边埋头开吃,同时尾巴还不忘勾着她手腕,时不时还抖蹭两下,像是说:不勾脖子,勾手总行了吧?
明华容还从未见过这般通灵性猫,当下不禁又是一愣,问道:“这猫见了谁都是这样赖皮?”
“这……从不曾有过,奴婢看照了它三年,也是头一遭见它这般模样。说起来陛下也算它半个主子,可平常它对着陛下也是爱理不答。”
说到这里,她们身旁白石道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宫女抬眼望去,立即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说道:“奴婢参见皇上。”
跪拜参见时,她心内一阵打鼓:刚刚为什么要多嘴捎带上陛下呢,也不知被听去多少,会不会治自己一个语气轻慢之罪。
小宫女心内着慌害怕,宣长昊却看也未看她一眼,目光只落同样下跪参拜明华容身上,看到她颈间包裹白布后,神情微沉,道:“明小姐,你有伤身,不必多礼。”
其实这不过是浅浅一层皮外伤而已,明华容看来,连药也不用上,过两天痂口脱落就好了。但长公主却是郑而重之,不但着宫娥给她按时上药换布,还硬塞了两瓶有除疤之效药膏给她。
不过,能够免礼,明华容也就乐得站着。谢恩之后她刚站起来,雪雪立即又爬到了她肩头,一副生怕她突然告退模样。
目光转到雪雪身上,吃得满盘狼籍糕点和它短毛间沾满点心碎末上停顿片刻,宣长昊眼神再度变得深邃:“它很亲近你?”
这时,明华容才想起来,这猫原本是他亡妻房内,多半和那只鸟一样,是他们夫妻恩爱时养下。想到宣长昊甚至不许打扫宫人皇后故居内值守,明华容心道,该不会见这猫和我亲近,他就要治我罪吧?可猫儿还趴她肩头,她实找不出什么托词,迟疑一下,才答道:“是。”
但宣长昊却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站着,面上虽是毫无表情,但从不时闪烁一下眼神中却能看出,他正若有所思。
既然看出他无意追究,明华容也就装做一无所知。乍见皇帝短暂惊异过后,想到自己留宫内目,她不禁意有所动。打量周遭除少数几个宫娥太监之外并无其他人后,她轻声说道:“陛下,臣女有事奏报,不知可否……”
宣长昊虽然实际并不如外表那般冷酷,但性子与温和可亲决计沾不上边,如果是别女子说出这话,他想也不想便会冷冷拒绝。可提出要求既是明华容,他心头那一点剪不断理还乱奇怪杂思立时又浮了出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已听到自己不带分毫感情声音响起:“你们退后。”
见宫女太监们都依言退到数丈开外之后,明华容微微一笑,道:“多谢陛下。臣女今日斗胆开口,却是为了一件攸关社稷大事。陛下可知——瑾王殿下怀有不臣之心?”
她声音十分轻柔,语气低婉得像是耳语,但所说内容却是教人惊骇万分。纵然宣长昊一颗心坚如磐石,也不禁为这话一惊,看向明华容眼神蓦然转为锐利,像是想要化目光为利剑,将她剖析分析,看个清楚。
迎着他目光,明华容非但分毫没有退缩之意,目光亦同样变得明锐:“前些日子臣女曾一家名叫巧工斋珠宝铺子遇上些麻烦,当时是瑾王出面镇住了局面,臣女原本十分感激他,可后来却发现有些不太对劲。而且——陛下,当日您也场,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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