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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机关算尽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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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时皆被长公主风采镇住,久久回不过神来。哪怕有些人已非第一次见到长公主,但仍是被这绝世风姿夺走了全部注意力。至于初次看见她人,则不必提。女子惊艳过后,心中多半会暗自庆幸:幸好她身份如此尊贵,断然容不得别人品评容貌,否则名媛淑女中哪里还有自己位置?而男子则是遗憾叹惋:如此佳人,竟要孤老终身,当真可惜。

长公主宣怀韶是宣长昊异母姐姐,与已故太子乃是一母同胞。据说她虽是风华绝代,但从小就醉心佛典,性情孤洁冷淡。三年多前神州动乱,太子战乱中身亡后,她立即发愿要带发修行,终身不嫁,为昭庆祈福。此举向来为昭庆上下钦佩感念,称颂不已。

按说居士本不该来这等热闹宴会,但长公主毕竟身份特殊,如果总是拘深宫闭门修行,避不见人,于皇室面子也不太好看。于是,每年年末,长公主都会出席帝京腊八宫宴,再到陪都伴随太上皇过除夕,这习惯三年来从未变过。

而去年,太上皇九弟临亲王因怕长公主出行寂寞,特地宫宴上指了一位小姐与她随行解闷。那名小姐虽然堪称清秀,但比起其他女子不过中人之姿,家世亦只是中等。临亲王本是见她面相乖顺老实,才假托长公主之名顺手点了她。孰料那名小姐从陪都回来后,却一时声名大噪,后与某世家联姻,原本以她家世样貌绝对攀不上这样好亲。思及此事,所有待字闺中、渴望出人头地小姐们看着长公主,不禁都是蠢蠢欲动:不知今年,长公主会挑谁家女儿随行呢?如果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等同于为自己挣到了一个好前程啊!

但长公主却似是压根没看到小姐们期盼目光一般,或者说,她根本连看也未看其他人一眼,落座后秀丽丹凤眼眸便微微垂下,默然无语,似乎对周围一切压根不感兴趣。

见状,小姐们不禁有些失望,但随即又打起了精神:既然长公主没有表现出属意于谁,那么就表示她们都还有机会。

而明独秀看见长公主那一刻,双眸中便是异彩连连。她向坐前端大舅舅白文启看去,见对方也正向她回望而来,并轻轻点头示意,心里把握顿时又多了几分:只要将那样东西献上去,一定能讨得长公主欢心,取得伴她去陪都资格。等回来之后,父亲就算再生气,也没法将自己逐出家门了!

人人都当她昨天借口下了大雪不肯离开,却无人料到,她刚入夜时便假扮成丫鬟偷溜出府,投奔白家。她不敢惊动外祖父,便悄悄寻到外祖母院里,说自己被庶姐陷害,遭父亲嫌弃,哭求援手。曾老夫人虽然喜欢明霜月,但毕竟明独秀也是她亲生外孙女儿,岂有坐视不理。到底姜是老辣,曾老夫人略略一想,就给她出了这个主意:照常入宫赴宴,设计陷害明华容,并设法讨了长公主好。少了明华容挑拔,再加上长公主青目,明守靖定会改变主意,甚至连白氏也可能被放出来。如此一来,万事俱定,白府不消出头,自然不必担个干涉女婿家事不光彩名声。

今日白孟连托疾未至,而他次子没有官职,不曾受邀。白章翎刚受了罚还禁足,也没有出席,白家便只有白文启一人前来。之前买通宫女、设计明华容之事虽是出自曾老夫人授意,但真正执行者却是他。可惜此计不成,让他暗自恼怒,怨恨下人办事不力之余,决定一定办好剩下另一件事,替明独秀铺路。

有外祖母和大舅舅帮忙,明独秀自觉如虎添翼,不禁神飞意动,顾盼生辉,原本就美丽容貌是显得容光焕发,娇艳得如一株早盛海棠,引得对面一干公子频频侧目。但她却连眼风也吝于给予一个,只暗自出神,心道待此事一成,或许还可以借长公主这把上墙梯,制造多接近瑾王机会。

她想得专心,连宫人何时通报皇帝与临亲王驾到都未察觉,直到身边人都深深拜跪下去,才连忙随众下跪。

宣长昊深居简出,除了有资格上殿奏事朝臣之外,其他人轻易难窥圣颜。而当初太上皇位时,临亲王铁腕无情与绝世容颜曾一起名满帝京,可惜太上皇禅位之后,他亦交出实权,隐退幕后,如今只打理着皇家宗法之事,也是轻易难得相见了。

两位平日难得一见大人物齐齐露面,自然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目光。山呼万岁、平身之后,众人都纷纷悄眼打量。年长者看到是身为天子与王爷赫赫威仪,年轻小辈们关注却是他们风采气度,心道这两人不愧是叔侄,英俊容颜上冷酷表情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出身军旅宣长昊身上多了几分硬朗利落。而临亲王宣仲陵虽然加俊美,生了一张几乎可称是艳若桃李脸,但浑身却散发着刻板方正意味,仿佛他本身就是准绳戒尺,时刻惕厉众人。但凡是看到他人,都不会注意他容貌,只会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板,心想绝不要犯这个法理规矩大过天临亲王手里。

相比温文和雅瑾王,这两人未免失之刚硬,少了几分可亲。大部分小姐只看了两眼,便低下头不澉再看。唯有项绮罗,自宣长昊入殿之后目光就一直紧紧追随于他,脸上还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

而一直冷若冰霜长公主,看见临亲王后,凤目微转,眼中总算有了几分暖意。她起身迎向二人,福了一福,道:“陛下,九叔。”

“皇姐不必多礼。”宣长昊向长公主微微颔首示意,接着坐到主位上。

但临亲王看到她,却是略有皱眉:“子瑕还未过来?”三年前动乱之时,除太子外还有三位年幼皇子受惊过度以至夭折,皇家宣氏如今留下直系血脉,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所以临亲王一眼便注意到,主位旁侧位置空空如也。

“九叔,五弟确是未至。”

“这个小五,简直放肆!哪里有为人臣弟却比陛下来得迟道理!”临亲王压低声音,沉声斥道。他早年总摄刑部事务,但凡五品官员以上案子皆由他来主审,如今又司掌皇家宗法,对律条规矩向来十分看重。似今日这般年尾大节,皇家盛宴,皇帝过来时辰是有旧例可循,瑾王不会不知,但却依旧拖延了时辰。将规矩看得极重临亲王眼中,自然是十分不敬。

若以前,宣长昊肯定要为瑾王说几句开脱话,打个圆场,说对方也许是一时有事耽搁了,并不妨事。但如今他既已对瑾王生出疑心,这本可不意举动他眼中便另有深意:瑾王府邸离内城极近,平时为人又十分周到,这般迟迟未至,难道是想向某些有心人展示什么?譬如,他已得到了天子信宠,可以肆意行事;又或者,他甚至是想宣告自己比天子派头大?不,以瑾王性子,不会是后者,那么,他多半真是向暗中结盟者展现自己对他信赖!

宣长昊并非蠢人,之前只是一时被瑾王蒙蔽而已。他军中时早历练出从细微处推断大局本事,现既已生出戒心,当即轻易便抓住了重点,一想到这殿内坐不只是朝之蠹虫,有心怀不臣者,他目光蓦然变得凌厉起来。

临亲王浸淫刑名之事多年,外表虽然刻板,但亦是见微知著,心细如尘之人,将宣长昊异样神情看眼中,心内不禁一动,目光亦是若有所思。

唯有长公主丝毫未曾察觉二人间暗涌,径自看着临亲王,轻声说道:“九叔请勿动怒,要不您先略坐一坐,也许五弟片刻即至——”

话音未落,殿外终于传来通报:“瑾王殿下驾到!”

今日宫宴,瑾王难得换下了他爱穿玉色长衫,着了一身明黄绣四爪团龙玉带锦袍,含笑而至:“臣弟见过皇兄。臣弟惶恐,刚出宅子没多久,拉车马匹突然脚软失蹄,险些将马车也拖翻了。臣弟颇忙乱了一阵,才让府内重备车过来,不想紧赶慢赶,仍是来迟。臣弟愿领皇兄责罚。”

他虽口称甘愿领责,但既已解释了原因不自己,那么宣长昊若当真置气动怒,未免会被人讪谤心胸狭隘。顾及此点,宣长昊虽知道他九成九是说谎,却也只能不动声色地问道:“意外之事,朕怎能怪你。你可有受伤?”

得到料想中答案,瑾王微笑道:“多谢皇兄不罪之恩。劳皇兄挂心,臣弟安然无恙。”

说着,瑾王又看向临亲王与长公主,分别行了一礼,道:“九叔、皇姐。”

临亲王目光瑾王身上一扫,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宣长昊一眼,才道:“小五,你来迟了,陛下虽免了你责罚,但酒刑难逃。”

瑾王难得露出几分难意,道:“九叔,您可是海量,还请饶了侄儿吧。”

“长辈发话,你敢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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