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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回来啦!”
张信刚推门,就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张信“嗯”了一声,抬手把手指上挂着的用细麻绳缠好的油纸包递过去,“今天有事耽搁了会......进士好点没?”
柳眉脸上的胭脂水粉早已全都不见了,身上也从绫罗绸缎变成了粗布衣衫,头发简单挽了个妇人的发髻,随意的用一根筷子固定住,这打扮跟田野乡间的农妇没什么两样,不过朴素的衣衫还是难掩她美丽的容颜,如此打扮更显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非凡。
柳眉伸出小手接过油纸包,“好多了......一天没咳嗽了!啊......今天给我们俩带了点什么?”
张信笑笑,“一点烧饼跟干菜,还热着呢,我去瞧瞧进士。”说着伸手推开木棚半掩着的门帘。
张信几人下榻的地方却是唤作“鸡毛店”,几根木头搭起来的小木棚,上头遮着点茅草什么的,这地方比客栈最下等的客房都不如,可歪好总算能遮挡下风雨。里头也不像一般客栈那样有床板铺盖,取而代之的是两块长长的木头板子,上头用鱼胶粘的尺许厚的鸡毛,一块板子当床,另一块当被子。盖因为北边冬天太冷,若是流民乞丐没个挡风遮雨的地方非冻死不可。有些规模大点的客栈,掌柜的心善,就建这么一座“鸡毛店”用来收拢流民。要住这“鸡毛店”也不要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一般人家感念主家收留之恩,总会给主人家挑点水砍点柴什么的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张信撩开门帘,黑乎乎的棚子里也没个光亮,隐隐约约正看见吕进士半躺在鸡毛铺上,双手拢在脑后闭目养神。吕进士听到门响,本以为是柳眉,睁眼一瞧却是发现是个高大壮硕的人影,知道是张信回来了,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
张信迈开大长腿一步就窜到吕进士的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怎么样,今天好点没?要不要在找个郎中瞧瞧?”
吕进士连忙摇头道:“好多了好多了......你可千万别再去找郎中,现在咱可折腾不起了.......”
张信虽然看不清吕进士的脸色,但听着他呼吸平稳,再想想柳眉说已经不咳嗽了,想必也没什么大碍,“呵呵”一笑,“好吧,要是不舒服你赶紧跟我说,啥金贵也没命金贵,想要钱财总有办法,命可只有一条.......”说着看柳眉捧着油纸包走了进来,张信起身拍了拍吕进士的肩膀,“行啦,你们小两口慢慢吃饭,我就不打扰了!”
柳眉听着张信调笑,脸上微微一红,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张信也不以为意,乐呵呵的往门口走,刚走到门边,柳眉已经拆开了油纸包,瞬间一股烧饼的香气弥漫在破旧的木棚里,张信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吐沫,撩开门帘却发现张曦的大脑袋正趴在门前,两眼冒光的盯着屋里。张信一把拽过张曦的手,“走了走了......没出息......”
“哦.......”张曦神情低落的跟在张信身后走出木棚,木棚背后正是客栈的后院,这时节客栈生意阑珊,掌柜的在柜台算钱,店小二在前头整理着桌椅,厨房的大师傅忙了一整天早就歇息去了。偌大的后院就张信跟张曦两个人,显得空空落落的。
两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冷清,沉默的从厨房里拎出来四只木桶,走到院子里的水井前,张信把木桶绑在轱轳下的绳子上,手放下一放,就看到轱轳飞快的转个不停,几个呼吸间就听到井里“哗啦”一声。张信手上一抖,木桶就被舀的满满当当的,然后双手攥住轱轳的摇把,“吱呀.......吱呀.......”满满一桶井水就被提了上来。
张信先把自己的两桶水打满,一手提着一只装满水的木桶走到后厨那半人多高的大水缸前,“哗啦......哗啦......”两桶水下去,那水缸才填满了一个缸底。
忽然身后“咣当”一声,张信急忙扭头,却发现张曦正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两桶水翻了一地。张信急忙跑过去把张曦扶到一边的干草堆上做好,大手一攥他的手腕,就觉得脉象虚弱,心下苦笑一声,“今天你就歇着吧,这点活我来干就行了。”
“哥!”张曦掘强道:“不用......我就是一时脚滑了,没事!”
“听话,”张信笑笑,“先把衣服脱了,这大冷天的.......你要是再病倒了我一个人可顶不住。”不由张曦分说,张信就把他摁倒草垛里,麻利的把他湿漉漉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又把自己脱了个精光,随手把衣服扔过去,“先穿我的。”然后手里拿着张曦那一团湿衣服,赤条条的走到后厨的炉膛那。张信听大师傅说过一次,一般这种大号的炉膛总会留个火种这样第二天开炉的时候好生火。伸手一摸,果然还热着,于是把张曦那一件件破烂的衣服展平了搭在炉膛上。
昏暗的月色洒满了院落,张曦身上披着大了一号的衣服,怔怔的坐在草垛里,看着张信大冷天的就穿着一条亵裤,一桶一桶的从水井里吧井水倒进水缸里,月光照在张信身上,有棱有角的肌肉升腾的丝丝白气,有种让人说不出的,阳刚的美感。
张信挑了多久的水,张曦就看了多久。等到最后一趟吧两桶水倒进水缸里的时候,半人多高的水缸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刚挑来的井水,月色下波光潋滟。
看到水缸满了,张信手里攥着两只空桶回到后厨,过了许久才回来,手上除了张曦被烤干的衣服外还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俩人重新把衣服穿好,张信把那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张曦,张曦借着月光一看,却是一块糠饼,正是由小麦,荞麦,大豆等等作物椿下来的糠皮压的饼,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喂马啊羊啊等家畜。不过这时候了,张曦觉得就是块土坷垃自己也吃了,更何况是糠饼?当下一张嘴就要咬下。
忽然,张曦张开的大嘴停在了半空,歪着头想了想,把糠饼递给张信,“哥,你吃。你今天干了好多活。”
张信笑笑,“没事,我不饿,你吃吧。”
“你吃!”张曦固执的吧糠饼递回来。张信想了想,接过来用力一掰,不漏声色的把比较大的一块递过去,“行了,一人一半,多了没有。赶紧吃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张曦“嗯”了一声,接过来半块糠饼,张嘴就咬,随即就被粗劣难当的糠饼噎的直翻白眼,但怎么也舍不得吧吃到嘴里的食物吐出来,干脆硬生生的往里咽。张信一边看着张曦,一边吧手里的小半块糠饼掰碎,一点一点的放到嘴里咀嚼着。
张信跟张曦都没发现,不远处墙后的阴影里,柳眉正捂着嘴巴看着两个七尺大汉你挣我夺的啃着一块马料,想到自己刚刚跟吕进士吃的喷香的烧饼,忽然间泪水忍不住的涌向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