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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林奈平常算是半个醋坛子,连跟马杏杏多聊两句医院的事情,都要横插一脚,端茶送水的。
祝文颐每每无奈看她,她又一脸天真无邪惹人怜爱:“什么?我只是看你口渴了,绝对没有打断你们聊天的意思啊。”
可这醋味还是太大,就像是整个房间都被醋拖过地似的。
连马杏杏那样大大咧咧的人也看出来了,偷偷给祝文颐抱怨过:“你家那位也太小心眼了吧,我还能真跟你有一腿不成?”
祝文颐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对啊,当她自己眼光多好呢,总觉得是个人都能看上我。”
马杏杏杏眼一瞪,说:“那可说不定,也许我真看上你了。”又在祝文颐表情快要变化的时候将话头拐回来:“没,我开玩笑呢。”
马杏杏情商格外低,连高教授都明里暗里交代祝文颐要多看着点她。以这样的情商都能察觉出贺林奈不同寻常的占有欲,那旁的人更不用说了。
那天偶遇魏青城的时候,贺林奈什么表现,祝文颐也都看在眼里。那斗志昂扬的,就差顶个鸡冠去笼子里打架了,想必是很看不惯魏青城的。
又想到十年前的事情,只要自己跟魏青城凑在一块儿了,贺林奈总是一脸怨怼。
那时候也不是没看出来贺林奈对魏青城的抵抗,但没往正确的方向琢磨。十年后重审此案,便发现这醋都给酿成酒,下肚之后有点灼心灼肺,但回味悠长,还有些暖人的熨帖。
就是这样的贺林奈,怎么会突然表现得这么大肚?
这事情着实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题,困扰了祝文颐两三天。但很快魏青城的母亲便被送诊三医,自己忙着照顾老人,顾不上这么多了。
魏青城的母亲慈眉善目,像记忆中常常攒巧克力的贺奶奶,又像口袋里常备一颗半凝固状奶糖的邻居奶奶。
祝文颐此人,一不能忍受泪眼巴巴求而不得的小孩子撒娇,二不能忍慈祥仁爱的老头老太太受病痛折磨。因此魏青城把老太太送过来之后,她便诸多关照,病房要挑室友安静的那间,床铺要挑靠近窗户的,有阳光也有微风。
人家李护士调侃:“这么上心?只怕不是一般的老同学吧,是男朋友?”
祝文颐很尴尬,说:“不是,真不是。我就是看不得老人家生病,你知道吧,我就看不得这个。”
李护士见她面红耳赤,也不多做调戏了,就一味笑着说:“行行行,我知道你善良。你就放心吧,张医生经验丰富,一定能提供最好的治疗,只是结果不能保证,你可得让你那朋友做好心理准备。”
祝文颐便有点沮丧。
当年爷爷那病来势汹汹,不到半年就阴差阳错地带走了一对生命。等以后学了医、懂了事,回头再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是不能救的,只是县城太偏,高端些的技术连名字都没传过去,终究铸成遗憾。
可现在不一样了,顶好的城市,顶好的医院,顶好的教授。
祝文颐强行打起精神,对李护士道:“他清楚的。”
魏青城十分清楚这一点。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他在得知自己母亲进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刻知道有个人为自己奔走劳累,动用人际关系,自然很是感动,说了好几次要请祝文颐吃饭。
祝文颐一来觉得尴尬,二怕贺林奈吃醋——据说那家伙听到魏青城名字都会吐出来的,于是再三推脱,表示自己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替老同学帮个忙而已。
后来魏青城还是说要道谢,祝文颐便说:“这个忙谁帮都是帮,以你现在的成就,没有我帮也会有别人,我不觉得你真的是走投无路,我家另一半听到我帮你就很生气了,我不想双十一的时候没人替我清空购物车。”
话说到这里,就显得冷硬极了,似乎把往年所剩无几的情分都摊到桌子上一条条数清楚又划掉。魏青城毕竟好涵养,笑了笑,说:“原来还有这一层顾虑,是我自私了,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抱歉。”
道歉完又问:“方便问一句,是我认识的人吗?”
祝文颐笑而不语。
魏青城也就懂了,除了偶尔来看望母亲以外,再也没有表示过什么。
反倒是魏青城的母亲,对祝文颐寄予厚望,巴不得她早日嫁进自己家里。
别的不说,这么一个正值芳龄、举止文雅的漂亮女孩子,花大力气给自己插了队,还时时关照自己的情况,听说还是儿子的老同学,再怎么样也能嗅到款曲的味道。
魏母心花怒放,差点都怀疑自己儿子是同性恋了。这下才终于放下了心,觉得要是这姑娘能跟儿子凑在一块儿,那自己就算是得癌症死了,也是得偿所愿了。
魏母显示出了一种与癌症病人毫不相干的热情与积极,整天拉着祝文颐的双手,打听生辰八字,爱好喜恶。往前打听了二十年,得知祝文颐跟自己儿子一个初中,又直呼几声“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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