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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麻醉作用过去后,诸溪左下腹的刀口隐隐作疼了一夜,加之身边一直有黎郢梵陪着,令她紧张的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总是在入睡后突然转醒,房间里开着空调,醒来后却是一身的汗。天快亮的时候,她又醒了一次,然后和每次醒来一样,侧过头去看看已经在陪护床上睡着的男人。
黎郢梵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陪着她。他睡着的时候,整个人笔直地躺在床上,身上的职业装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一丝褶皱。
在记忆里,黎郢梵似乎总是这般模样,不管人前人后,他的蹈矩循规、一本正经总是他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她看得认真,甚至能够发现他眼角细微的纹线,以及眉头轻轻地拧在一块,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诸溪忽然想起,在律所实习那年,偶然得知黎郢梵做阑尾手术,她死皮赖脸地跟着他的同事们来看他。
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是他,笑着说一点也不疼的人也是他。
那时候的黎郢梵,说的每一句话,对诸溪来说,都是教科书,都是真理。
想到这里,诸溪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又忍不住多看几眼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
诸溪和黎郢梵认识有九个年头了,九年是个什么定义?一年365天,那就是九个365天,掰着手指算,估计只要几十分钟。可对诸溪来说,却是人生的三分之一光景。
因为这样,黎郢梵不经意透露出来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当黎郢梵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时,诸溪及时的闭上双眼。而就在下一秒,黎郢梵已经醒了过来,翻了个身面对诸溪,那双本来该惺忪的眼睛此时正专注地看着她。
诸溪闭着眼睛,看不见黎郢梵,自然也看不到他的眼睛。她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害怕被大人们发现的孩子,呼吸都小心翼翼。
病房里墙上挂着的时钟滴答作响,黎郢梵抬头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窗外。早晨七点,阳光暖暖正好透过窗台洒在了房间里。
黎郢梵眯了眯眼,轻手轻脚地起来,将病房里的陪护床收起来后,又看了诸溪一眼才转身往洗手间去。
听到洗手间关门的声音后,诸溪才慢悠悠地睁开已经泛酸的眼睛,伸手往脖子上一抹,一手的汗水。看着自己的手心,诸溪无声地笑了笑。
无论何时何地,黎郢梵总是那个能够扰乱她心绪的人。
片刻,黎郢梵做了简单的梳洗,便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地将卷起的衬衣袖子放下。看他这样,诸溪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要走了吗?”
听见她的问话,一直低着头的男人手上的动作稍稍有些迟钝,“你醒了?”尔后,还是不假思索轻轻地应了一声,“嗯,早上要出庭。”
他将挂在椅子上的大衣拿起来,搭在手臂上,“我已经给泰阳打电话了,她一会儿就过来,你……”
说着,黎郢梵看了诸溪一眼,穿衣服的动作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在椅子上坐下来,改口道:“还是等她来了,我再走。”
“黎郢梵……”诸溪内心再也平静不了,因为情绪激动,腹部肌肉紧绷着总是将刀口扯得发疼,她咬了咬牙,“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去吧,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工作,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而且你不是说泰阳一会儿就过来了吗?”
黎郢梵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在心里盘算过时间后又看向诸溪,薄薄的唇轻启,不瘟不火地说了一句:“没事,还有一点时间。”
除了手术室里那一刀,昨晚上伤口再疼,诸溪都忍了过去,这会儿却因为黎郢梵轻声细语的一句‘没事’而控制不住流下眼泪,“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
这样会让她觉得,黎郢梵是在乎她诸溪的。
黎郢梵搭在手臂弯的大衣,不知为何向下滑了一寸,恰好被他用手抓住,然后面不改色地将衣服换了一只手拿着。
一系列动作过后,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尴尬。诸溪看着不说话的黎郢梵,突然很后悔自己说的那番话,“黎……”
后面的名字还没叫出来,黎郢梵已经低低地应了她一声,诸溪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找到新的话题,并且希望能够和他多说几句话,“昨天,你说‘我们都是骗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直想不明白。”
她紧张地等着他的回答,然而,黎郢梵始终低垂着头,没有给诸溪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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