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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默是热醒的,还是被自己给热醒的。
迷迷糊糊着往枕头底下摸手机,按亮了屏幕,豆大的阿拉伯数字在他眼里飘忽成了一团影子。他眯着眼凝了凝神,这才看清显示的时间。
诶,都一点半了。
他把温热的掌心按上脑门,憋了半天劲儿,然后还是摸不出体温。
啧,体温计上周被子丑给啃断了还没来得及买。
琢磨了一会儿,脑袋昏昏沉沉还不忘记做思想斗争。
起不起炕,大半夜的起不起炕,这问题多艰难,他干瞪着眼,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起吧。
胳膊一蓄力,后槽牙一紧,腿一蹬,他就发现思考半天起不起炕真是多余了,因为他根本就起不来。
撑了半天还没坐起来,他决定歇口气。
歇着歇着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情节是关于他跪在他院长脚边,情深意切的哀嚎着求院长给他一个茶叶蛋。他从没做过这么高清□□的梦,简直就像看IMAX电影一样,那蛋壳啾的砸在他脑袋边,只见自己腼腆的笑了笑,然后迅速把蛋壳嚼烂了藏牙缝间。
这梦没出息到了神鬼让路的地步,不过叶默活了二十载和铁骨铮铮就没搭上边儿,前年开始在一不大不小的私立医院里当医生,干着救死扶伤的行当,操着感动中国的心脏。
就可惜不要脸的本事没修炼到位,极个别人士他实在是张不开胳膊去抱那大腿,一来二去,在医院里交际也就那样。
梦不太长,跟一集大爆炸的时长差不多,醒来后他又看了眼时间,还真是不到半个小时。
看来是嚼蛋壳的功夫还不够深,叶默检讨。
梦醒了,他晕乎的脑袋似乎好了不少,摸索着开了床头灯,橙黄色暖暖的光线打在墙壁上,再反射就柔和了许多。
趁着有劲儿了,他赶紧坐起来穿衣服。
大冬天的穿衣服麻烦,发烧了更不能怠慢自己,咬着牙就得往身上套个四五件,这巨大的工程量几乎让叶默在穿衣服的过程中休克。
好不容易披上最后的外套,叶默耷拉着脑袋,像只死狗样的喘粗气。
拿了手机钱包和钥匙,叶默关上卧室门,睡在客厅狗屋里的子丑听到动静唰一下坐起来,大踏步蹭到他身边,抬起玉手给了叶默小腿一下,看这意思应该是在问‘哪儿去’。
“打针去,打个商量,你看会儿家,我要能直着回来就给你带烧饼。”叶默摸了摸子丑的脑袋。
子丑拱拱他,送他走到玄关,小媳妇似的看着他关门。
他家阿拉斯加最乖了,除了听不懂人话和他儿子也没啥区别,从来不冲他没礼貌的大吼大叫,叶默满意的心想。
他原本一直是租房子住的,上个月才买房,二手的,八成新,就是小区偏了些,其他的倒还算满意。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一个先天性二尖瓣关闭不全的手术,没时间熟悉家周边环境,他只好开着车沿着小区左边溜达。
可能是他运气真不错,才几分钟,车里空调都没暖呢,他就看见了一亮着灯的二十小时诊所。
发着烧呢,大老远的看不清招牌,光觉得字挺多的。凑近了一看,就乐了。
嘿,这名儿挺有意思。
震我一下诊所。
送贴纸不?
叶默把车停在路边,系上围巾,带好帽子和口罩,锁好车走向诊所。
玻璃门上糊了一层灰色的塑料膜,估计是挡太阳的。
一般医疗场合,招牌或者门上都得贴个十字,这家也不例外,鲜红的一横一竖挂在灰色塑料膜上,看着就提神,走近了一看更提神,那红十字里头还用细细的红笔画了点线条。
乱七八糟的毫无章法,跟鬼画符似的。
吓人。
叶默推开门,里面的日光灯忽然闪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大概是电压不稳。
屋里都有一种特别干净的感觉,灯光亮堂堂的,照的人要眯起眼,一阵微风送来药水的清淡涩意,酒精别样的香气把昏昏欲睡的倦怠一扫而空。
铁质的座椅靠墙横了两排,顶上挂了一溜挂药瓶的勾,中间背靠背横了两排,座椅扶手前杵着几根细长的药瓶架。每个座位之间隔着适当的空隙,不显得挤,不像医院似的,有位置就可以往里塞。
左右各有俩副厅,不过叶默站在大门处看不太清。
正厅座椅后面有个硕大的办公桌,雕花的墨绿色木制品,看起来深沉又不俗,跟墙壁一块儿围了个半圆,出入的地方用一块木板挡着,像酒店前台似的,把人保护的严严实实。
桌上有盆栽,一盆俏丽的碧玉和一颗瘆人的仙人球,仙人球明晃晃的刺猖狂的盛开着,遮住了桌后一张打着盹的脸。
男人大概是医生,躺倒在电脑椅上,仰着脑袋,脖子底下塞了个软塌塌的枕头,身上盖着毛毯,脚下插着电暖器,睡的舒服又惬意。
叶默觉得这大半夜的,在人家睡得香的时候喊醒人家,一定会挨骂的。
于是他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医生一个激灵被吓醒了。
这正对了医生的脸,叶默愣了愣,觉得这医生长得真好看。
医生被一个喷嚏给咋呼醒了,郁闷转暴躁,脱口而出:“靠。”
叶默没吱声。
医生砸了咂嘴,揉着脸问叶默:“有事儿啊?”
叶默点头:“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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