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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上半夜,月亮升起来了,乌蓝的天空中稀稀拉拉缀着几颗星星。平常百姓家才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对月吟诗,他们在思考民生问题的同时于黑夜里酣眠了。独有相府的上上下下把眼珠子瞪得跟汤圆似的,又圆又大,而且格外的有精神。因为相府又请客了。
碧琳台,露天的宴席,四围点起灯火,最为敞亮。连夜游的畜生嗅到酒馔的气味都竞相赶过去分一杯羹。
宗楚客大摆筵席,宴请同僚。他察觉有人会对自己不利,怕得不行,整日惶恐不安,勒令府内家将加强防范不算,还上报朝廷请求人生保护。韦后庇护他,准了,派了长安府兵保他人生安全。
李默受命保护宗楚客。人员安排妥当,他与两个手下赵华和陈智便站在幽暗处,遥望着碧琳台稍作喘息。
“知道自己不安全还大摆筵席,真是奢侈无度。”赵华略带不满的感叹道。
“莺歌燕舞,寻欢作乐,世人爱之。他宗相又怎肯放下。”李默道。
“谁要杀他呢?”陈智道,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发问。
“听说前两天狱中出逃了一名犯人,说是与宗相有仇。嗬,谁晓得?”赵华冷笑道。
“还没抓到吗?”陈智转过脸来看向幽暗里的赵华的身影。
“应该没有吧。”赵华叹了一声,双手环抱胸前,冷冷地道:“不然,我们来干嘛呀。”
“默大,你觉得那个逃犯会来寻仇吗?”陈智问。这时赵华和陈智双双把眼睛看向隐隐绰绰的李默。
“逃犯张德坤,衢州信安县人,刑犯杀人,三司会审,御批勾决,秋后处斩。杀的是咱们宗相大人的表兄,据说是因其表兄调戏了张德坤的娘子,张德坤一怒之下杀了人,而后逃之夭夭。宗相下了死命,一定要将张德坤缉拿归案。地方官员惧相,便编了个名目,对张德坤的家人实施了酷刑。唉,亲眷多半承受不住,枉死刑房。抓到他时,已然是家破人亡了。”李默惋惜道。
“张德坤乃一介商贾,不会半点武艺,哪儿能杀得了宗相?”陈智怀疑。
李默道:“张德坤经商有道,家资不少。虽被捕入狱,但商贾岂有不藏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此番越狱,他不杀人,很有可能买凶杀人。有钱能使鬼推磨,会有杀手接下这个活。”
听巡按符文卿说过,江湖中有这样一个顶尖的职业杀手,专替朝廷做事,获得高额报酬。那次,武三思被杀一案,听符大人的意思,想必就是这个杀手做的。李默希望碰到的这个杀手就是他一直找得人。此人杀人于无形,他可得警醒着点。
“找杀手?”陈智狐疑道。
“嗯。”李默点头,沉声应道。一面又生疑惑,心内思忖:“一介商贾,手无寸铁,又如何逃出铜墙铁壁似的大理寺监牢?”
李默想不明白,但宴席已开始,他得到宗楚客的身边去,万一宗相真的是个短命鬼,也不能是从他的手上做成的。
碧琳台的外围,一个老妈子焦急地走来走去。她不停地向东面的回廊上张望,一面又用愁苦的眼神看向碧琳台。她实在是忍不住,恨恨地小声地咬着牙咒骂起来:“死丫头,死到哪里去了!怎么不早死了,这会子来折腾你老娘。”
东面的回廊上,倩影忽现,倒叫那个老妈子一阵欢喜。背着亮,小姑娘走在回廊上,看不清脸面,但她倒觉得背后有一阵风刮过,像是有人从她背后一窜而过。她略停了停,拿眼角向身后扫了扫,确定没有人时,便又向那个老妈子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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