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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昂首看着她,一脸的倨傲,好似压根不信她这说法一般。白敏中倒无所谓,正要转身时,却又忽地俯身,对坐着的长平低声道:“听闻齐王陛下对卢菡用情至深,只是不知齐王陛下是否知道卢菡的委屈……”
这话没有点破,但足有意味,长平听了也是眉头陡蹙。
所有的传闻说法都是卢菡久病而亡,毒药隐秘又不易被察觉,从来没有除她之外的人知道。
她盯着面前神情寡淡的白敏中,却又勾了勾唇,同样是压着声音回道:“知道又怎样?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死人说的话不足以成为证据。你说了谁会信呢?”
白敏中站直身体,有些漫不经心地睥她一眼,目光又在她身旁某个位置上停了一会儿,又移回来浅笑了笑,声音清雅慢淡:“但愿郡主不会做噩梦。”
她说罢便转身走了,长平握着杯盏的手指骨节都泛白,随即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底下坐着的几位千金见状也是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均是嘀嘀咕咕一番议论——
“那丫头不要命了吗?”
“她到底胡言乱语了什么啊。”
长平瞥一眼桌上寥寥几颗喜糖,竟莫名察觉身后有凉意。她陡然回头,身后珠帘似乎是动了动,可没有人。
底下的几位还在小声议论,长平起身蹙眉轻喝了一声“住嘴”,随即便拂袖往后屋走。
而白敏中这会儿已经出了王府,卢菡走在她身旁问道:“为何又忽然与她说这样的话?不是不赞成复仇么?”
白敏中头只是略略偏了一偏,声音矮矮:“不是为了你。”
“那?”
“缠着她的孤魂怨鬼那么多,你没有看到么?只是——提醒她一下罢了。”白敏中边说着,边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她那样的人,看着很险恶很厉害,心里还是会怕的。那个世界,不想象就不会害怕,一旦开始想象,就会坠入深渊。”
所谓术法的力量,都由心而起。心中无念即无所畏惧。
“你不怕她报复么?”
“无所谓了。”白敏中继续往前走,头顶日光有些惨淡,她闭了一下眼:“在那之前,她会先疯掉的。”毒妇从良记
“为何?”
“有别的术士介入了,不然她周围不可能突然出现那么多的怨鬼。冤死的人被召集起来,会将她拖进生不如死的境地。”白敏中转过头,看了卢菡一眼:“你晚了一步,已经有人恨她入骨,抢先下手了,且手段比你狠。一包毒药了断一生与生不如死的折磨,全然是两个段数的事。”
卢菡明显愣了一愣。
“既然这样,你所有的委屈便也只剩下——让那些人知道你其实是被她害死的。”白敏中不急不忙地说着,“而最终这个真相她自己会交代。被折磨到精神崩溃的时候,人都会坦白求助的。”
卢菡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走。白敏中便索性转过身,望着她的身影站了半天:“很多事看穿就是这样的,你想做的事情,其实老天已经帮你做了了断。”
卢菡没有跟上来,白敏中继续往前走,心里惦记的却是另一回事。若算算时日,他们在丰泽养的那所谓秘密军队,也该有所动作了。京城会掀起什么风浪吗?还有存在皇宫里的那幅署着卢菡名字的《东山》,要怎样解决才完满?
若是她前往京城的话,要怎样开口与张谏之说,以及——卢菡必然也会跟去,毕竟,那皇宫里还住着让她牵挂的人。
她边想边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一路走到了东海码头,再往前便是官厂了。抬头看看天色略估一下时辰,距离日落却还早。她索性走到了官厂门口,门房的小吏探出头来:“姑娘可有事?”他才刚问完,旁边又探出个脑袋来,那人似乎是认出了白敏中:“哟,您是上回与张先生一道从海国回来的那姑娘罢?来找张先生?”
白敏中笑着点点头:“张先生还在这儿吗?”
“在里头呢。”那小吏说完便跑出来,抓了抓脑袋说:“我领姑娘进去?”
白敏中道了声谢,便跟着他往里走。她对官厂并不熟悉,一路走进去,头顶高高的花架上已经爬满了新抽枝的藤条,将惨淡日光挡掉一大片。
小吏带她到了拐角处,指了前边第三间屋子道:“那间便是,我就不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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