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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人和二姑娘一路上各揣着心事儿,再没精力斗嘴,晃晃悠悠回到伯府,已过未时四刻。这会儿估计老祖宗午觉起来了,于是几个人一碰头,就决定先到春晖堂报个到。
正房门口,两个丫鬟正坐在檐下说笑,见几位姑娘一起过来,连忙站起来行礼,低声说:“姑娘们午安,老祖宗这会儿见外客呢,怕是不大方便。”
三姑娘则好奇地问:“哪里来的外客呀?是男是女?”
“是个年轻的少爷,面生,从前倒是不曾来过呢。”
一听说是外男在,几位姑娘面面相觑一番,只得作罢,准备各自先回院子。
就在这时,只听门帘一动,秋蔓揭起帘子一角探出头,冲大家抿嘴一笑,示意先等等,然后回头说:“老祖宗,是姑娘们从长公主府里回来了。”
老祖宗的声音从里面遥遥传来:“哦,那叫她们进来吧,都是正经亲戚,早晚要见面的。”
秋蔓点点头,笑盈盈地冲几位姑娘招招手。于是,众人随着她鱼贯走进春晖堂的大厅,因为有外人在,往日喜欢喧哗的四姑娘也格外端庄安静。
甄宝人进去一看,呵,今儿不太寻常,究竟来了什么人呀?只见老祖宗正端坐在主位,后面一溜儿站着徐嬷嬷等几个常在她面前侍奉的婆子媳妇,架势十足,有点儿卖弄的嫌疑。
客位上则坐着一个十**岁的青年男子,穿着学子的白衣,肤色略黑,相貌清俊,手里握着一只古色古香的折扇,一看就是个价值不菲的古董。眉宇间踌躇满志,一幅随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模样。
范尹远不过一回头,眼前立刻花团锦簇的一团,只见几位姑娘踩着夕阳的余晖依次而入,几乎闪瞎了他的眼睛,鼻端只觉得幽幽的香气萦绕不去。
待几位姑娘袅袅娜娜来到眼前,他细细看去,却发现个个花容月貌,又各有各的味道,到底少年心性,不由地心魂一荡。
看着眼前人魂不守舍的模样,老祖宗满意地点点头,于是,她指着青年男子说:“丫头们,这是你们兰姑姑的长子范尹远,来参加明年春闱的,以后就住在府里,少不得会时常碰面的,先认识一下吧。”
她回身又指着眼前水葱似的几位姑娘对范尹远说,“喏,这是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五丫头,六丫头、七丫头。小八尚小,仍在家学念书,以后家宴上会见到的!”
“见过表哥。”几位姑娘一起蹲身行礼问好。
一时间莺声燕语,此起彼伏,听得范尹远耳朵都酥麻了,忙站起来作揖说:“各位表妹,尹远这厢有礼了。”礼罢,直起身来说,“早就听母亲提过,家里有众多表妹,且个个秀外慧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老祖宗笑呵呵地说:“什么秀外慧中,不过是走出去不丢人罢了。”然后,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丫鬟们也给几位姑娘上了茶。
老祖宗有心在范尹远面前显摆伯府的体面,压压他的焰气,替甄兰馨撑腰,便假装随口问姑娘们:“今日你们去锦文大长公主府里可玩的尽兴?”
范尹远听见,立刻眸光微闪。
锦文大长公主慷慨解囊,把嫁妆充作军资的事迹,备受大周文人儒生的推崇,很多诗篇华章都是赞美她的盛举,美名广传天下。所以范尹远即使远在南粤一隅,也听说过这位老公主的大名。
提起这事,四姑娘按捺不住的笑意,欢喜地说:“尽兴,大长公主很好客又随和,还和我们一起玩折枝令,喝了好几盅,差点就醉了。”
老祖宗心里诧异,面上却不显,微微颔首说:“锦文大长公主一惯闲散,不爱邀人上门做客,便是有人上门,多半也是公主府丞接待。今日她居然亲自作陪,一起玩乐,想来你们几个极合她胃口。”
四姑娘立刻点点头,双眼发亮,献宝似的说:“祖母说的是,她还让我们当庭赋诗一首,我侥幸拔得头筹,大长公主赏了我五两金子。”
二姑娘眸光一暗,银牙暗咬,觉得这四丫头今儿大概是乐昏了头了。
听到赋诗,范尹远则眼眸一亮,问:“请问四表妹做的什么诗?可否念来听听?”
“表哥询问,自然可以。”
甄倩人今日出够了风头,早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清清嗓子,正想开口,却听老祖宗说:“嗨,她一个闺阁女儿能做出什么好诗?不过是吟诵几句应应景。”又对四姑娘说,“你表哥是桂榜头名,你就别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了。”
对于范尹远,老祖宗重点想突出的,不过是甄宝人。对于处处想出头的四姑娘,她完全没兴趣,马上打断了她的显摆。
在座的几位姑娘没有可想到范尹远居然是今科解元,都格外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范尹远颇有点得意,折扇轻敲手心,嘴里却说:“不过是侥幸,老祖宗过谦了。诗文一道,存乎一心;心之所发,则妙趣天成。故前人有曰,人与诗文如出乎一。我观四表妹气度雍容,诗文也定是雍容大方,是以锦文大长公主大为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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