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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长生被许文儒笑得有点儿毛了,好像自己是个傻子似的,于是瞪他一眼说:“文儒,你这人真不地道,不跟你扯了。”
于是他右手一抽马鞭,那马撒开四蹄,转眼往前奔出好几丈去。
车厢里,安王正和甄宝人闲话,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那日求她墨宝的事儿,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看看你写给我的几个字,‘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你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若真是要对你用瓜田李下这招,又何必费这么大心思,只管私下找一帮闲汉,京城里茶社酒肆里四处叫嚷一下,不就成了?说起来,这一招还是你教我的呢。”
说到这里,他不由又想起那回遇上暴雨,与她们一行人在城隍庙偶遇,路长生口无遮拦,惹怒了甄宝人,她当场就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来驳斥了路长生的挑衅。
自那日开始,他才开始真正对她感兴趣。
寻常女子若是受到长生这般不堪的言语,要不哭哭啼啼,要不大气不敢吭,象她这样子平心静气,还敢于机智还击的,真的很少见。
她想了想,有意无意地说:“好,就算这招是我教你的,那砸我的马车、打我的下人又是谁教的?”
安王知道她心里这个坎还在,低笑一声说:“你放心好了,我的侍卫都是训练有素的,下手知道分寸,看着是流血了,其实都是皮外伤,并不碍事。至于马车,我也早准备好一辆新的赔你,不会有什么妨碍的。”
甄宝人诧异地看他,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接受……”
她这次话没有说完,但安王却听懂了,眉间掠过一丝笑意,有些得意地说:“我当然知道了,从你收下醉芙蓉,我就知道了。或者更早一点,长生那次逼问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回答,我就知道了一点儿。虽然你一直在躲着我,倘若真是一点儿也不喜欢,那日定会跟长生明说的……我后来想着,为什么你总是躲着我,也许是在顾虑自己的出身。”
长生那次逼问自己,她粗粗回忆了一下,天啊,那还是很久以前在锦文长公主府做客的时候发生的,难道那次并不是路长生这个莽夫的无心过错?
面对着一个如此腹黑的男人,甄宝人心里忽然害怕起来,她转眼看着安王,吞吞吐吐地问:“那回在马场,长生逼着我问,难道,是……是你……指使的……”
安王蓦地笑了起来,眉眼舒展,笑的十分优雅。半晌,他才低声说:“我怎么会这么无聊……”顿了顿,又十分坚定地说,“你尽管信我,真的不是。”
只是这声“不是”,甄宝人还敢相信吗?
她一直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永远掌握着主动。她不回信,封死侧门,态度坚决地逼着他表态。
却没有想到人家会砸她的马车,逼着她见面发火,何尝不是在逼着她表态?
甄宝人的自信这一会儿突然大受打击,自己也就是千年以后的一个小白领,想与一个统领着千军万马的统帅斗智斗勇,那不是拿鸡蛋去碰石头吗?
安王看她眼神直楞楞,颇有几分被吓坏的样子,心里噗一下乐了,愈发觉得她可爱。
于是也不说话,只微笑着盯着她看。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一撅嘴,脑袋耷拉下去了。
“怎么了?嗯,不高兴了?”安王此刻十分清楚甄宝人为什么情绪低落,但是他必须得让她明白这一点。
一定程度内的撒性子、算计,他是可以接受的,权当是两人之间的情趣。他也愿意宠着她,喜欢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
但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能超出他的底线,他知道这丫头是个聪明的,定然能够明白这一点。
“没什么。”甄宝人此刻心里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了,她还以为自己藏得好好的,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做事情很有手腕,没想到人家早看明白了。
马车又猛然向前冲了一下,这次她有些神情恍惚,而且并不象安王是倚着锦榻坐着,猝不及防之下,往后一仰,脑袋撞在车壁上,“哎唷”了一声。
这回撞的可不轻,甄宝人顿时眼眶就湿了。正好这会儿心里也不舒服,借着这个由头,她索性就哭了出来。
安王连忙扶住她,看她眼泪涟涟的样子,十分心疼,不悦地伸腿踢踢车壁,低声问:“青松,你又搞什么鬼?”
青松暗暗叫苦,说:“王……七姑娘,这回,这回可真的是道路不平呀。”
甄宝人从衣襟下拽出帕子拭去泪水,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明显肿起的一块,哀叹一声。“我这一趟门出的,真是多灾多难,回去之后这灾星之名稳坐了。”
“胡说八道,你哪里是灾星,你应该算我的福星才对!”
甄宝人埋怨地说:“你才是胡说呢!我算什么福星?你今日砸我马车打我下人,以后母亲和祖母还敢准我出门吗?”
“你别担心,反正平日里你也不会去哪里,若是大长公主或古月真人派马车过来接,又或者去宫里,你母亲和祖母不会不准的。”
甄宝人见这人条条路都算计到了,忍不住白他一眼,忿忿地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就知道以势压人。”
安王微微一笑说:“势者,因利而制权也,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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