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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雪比前几日下的都要厚,林不喜穿着棉鞋的脚一下就陷了进去,她艰难的拔出来,又艰难的往前再迈出一步。
其实她很想回头,即便王陵不挽留,也可以等地上的雪化一些了再走。可是她却已经不知道再如何面对他。
本来不用这么早走的。林不喜的计划是,待到天微微亮了回去,一来好坐车。二来,到时候路上的人把雪都踩得差不多。
现在,却只能硬着头皮,头也不回,决绝的往前。
路上根本就没有人,听敲梆子的声音,大概是五更,偶尔有牛车经过,却也不是一个方向。
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沿着街边,出镇,回家。
林不喜从来没有如此急切的想回到那个矛盾纷争不断的家。
她知道王陵跟着她,却头也不敢回,生怕有冲向他怀抱的冲动。
齐脚脖子的深雪陷进去,再出来,林不喜一下一下走得尤其慢。她知道,不止是这雪路不好走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一直竖着耳朵,注意听着后面的动静。
她怕,王陵若是叫她停下,声音万一不大,会被这呼啸的北风淹没。
可是王陵没有开口,就那么静静的,静静的跟在后面,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林不喜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恶狠狠的瞧着他。
一个男人,若是没有担当,不愿意接纳她,又何必跟在后面充当仁义之人,显得对她情深意重一般。她知道王陵肯定担心她在漫天风雪中迷路,或者遇到危险。可是,对于林不喜来说。喜欢的人,若是不能陪在身边,从此在一起。那么,她是死是活。又与他有什么相干?
王陵感觉到她的疏离与警告,停下脚步,仍旧是一脸淡然,像是跟着林不喜的是旁人,并不是他。
林不喜如今看见他这张冰块脸就来气,想恨又份不起来,只得小心眼不肯跟他说一句话,转过头继续艰难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少时候。终于看到快到林家村的路口了,迎面已经有两兄弟蜷着身子,双手塞在袖筒里,大约是要走亲戚去的。
林不喜与他们擦肩而过,其中一人贼眉鼠目的瞟她一眼,似乎疑惑这么个青春娇俏的小丫头为何一大清早的独自走在这冰天雪地里。
再往前走,才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男子随行,先是以为是小两口吵架了,再仔细一看,前面的粗布衣裙。棉袄虽新,却是寻常货色,无什么名贵首饰。走几步棉鞋都湿透了,小脸冻得红扑扑,整个朴素的小姑娘。
后面跟着的却明显是一位富家公子,绫罗绸缎,围脖大概是兔毛的,不说别的,光是腰上的玉佩,就得值不少银子。擦身而过时,瞟一眼面容。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却白白嫩嫩,纤细瘦弱的。只怕是个书生。
再看看二人的距离隔得越来越远,前面走的人低着头,只管向前,后面的人慢悠悠的,一点儿也没有要追赶的意思,顿时明白,这二人,大概是毫无关系。
经过的二人猥琐一笑,定下身形,先瞅瞅大路上荒无人烟,只有白茫茫的雪地里,干净的一大片。顿时搓着手,明白对方心意。从后面跟上王陵。
王陵似乎是毫无觉察,仍旧低头往前走,时不时抬眼看看,前面那个娇小的人影到哪儿了,有没有摔倒,有没有被风吹得太冷太冻。
王陵再次抬起头时,就见前面的小小人影一个趔趄,扑到在雪地里。他的心陡然一紧,正欲大踏步赶上去扶起她时,却又意识到二人之间的距离和应该保持的分寸,愣愣的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人影艰难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又往前走去。
他这才准备挪动脚步,却发觉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压迫感,侧过脸,一高一矮两个农民模样的男人,已经傻呵呵的盯着他笑,冲他捻了几下手指,作出一个要银子的动作。
王陵瞟他们一眼,见其中一人腰间鼓鼓的,大约是藏着刀子还是什么,低垂眼眸,思量了半响,再抬头看看前面,林不喜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成了一个小黑点淹没在雪地里,快要看不见了。
顺从的将钱袋从腰间解下来,那个子高的掂量了一下,似乎并不满意,又朝他腰间玉佩努努嘴。
王陵将玉佩解下,递到他手中,轻轻说一句:“不值钱的。我是王家大公子。”
他话不多,但是句句点中要害。
两个贼人敢行凶,也不是笨蛋,早有耳闻王大喜对两个儿子抠门,他的儿子,衣食住行都不错,唯独不给银子和珠宝。
王家公子手头紧,这是镇上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也是许多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情,毕竟长子继承家业,是太顺理成章的事情,王家为何反其道而行之,基本无人能解。
本来两个儿子一视同仁也还好,可偏偏王大喜早就传了话,大儿子不继承家业,家产以后都是他小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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