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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虽进了屋,却不看苏玉汝什么情形,反倒慢慢地在屋内踱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睡榻边的一张镜台上。
我才刚险些教苏玉汝伤了,一时不敢进屋,本与苏宜等一干人在屋外张望,见师傅凝视那镜台,我忽想起来,那镜台不就是抬送聘礼那日,我在街上瞧见的那张镜台么。那时我便觉它蕴着光辉,很是不凡。
方才我在屋内紧绷着心弦,未留意到它,现下再见,只觉那镜台孤立于室中,周遭的家具也好,苏玉汝捧着的那些花也好,与这镜台均不是一类,它便独自在这寻常的闺室内,格格不入,犹如鹤立鸡群。
此刻我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不凡的玉镜台,何时迈脚进了屋也不自知,那玉镜台有说道不明的吸引力,我无端地被它吸引,极想在镜台前照一照。明知镜中照出的只可能是自己的容貌,却总觉那镜中有另有一人在唤我。
我一步步地走向玉镜台,眼瞧着就要到了镜台前,只差两三步便能应了镜中的召唤,我甚至能瞥见镜中自己若隐若现的模糊身影。忽地,眼前一暗,一方青袍挡在了我跟前。
我蹙起眉,不满地仰头:“师傅。”
我偏过身子,想绕过师傅的遮挡去望那镜中的映像,可是师傅却一把按住我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我在原地转了半圈,径直往屋门口推去:“去,莫在此处裹乱。”
门口的苏宜也是教方才飞袭来的琉璃花瓶唬破了胆,忙不迭地招我出去:“朱先生说得对,阿心姑娘快些出来罢,别再……”
他大约是想说别再教苏玉汝胡乱拿了什么器物砸了,却又不好意思往下说。我回头匆匆又望了一眼那玉镜台,只得无奈地走出屋子。
师傅请了苏玉汝在案前坐下,问了些病症,又听了脉,似乎只有我一人能瞧得出他颇有些心不在焉。
不一会儿工夫,便听得师傅笑道:“苏姑娘且宽心,原本并无甚大碍,佳期当前,思虑过重也是有的。一会儿请府上家人往我那儿去取些清心丸,吃了便不打紧了。”
我听见苏宜在我身后低低地发了一声疑问,似乎是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莫说是苏宜疑惑,连我也不能信她当真无碍,更不信区区清心丸便能得治。师傅是一定没看见那被她刺得重伤垂危的婢子,只当她是寻常闹脾气?
师傅站起身,从苏玉汝的房中退出来,与苏宜说了些没用的寒暄话,我踮了踮脚,越过师傅的肩头朝屋里的苏玉汝望去,她仍埋头收拾着那些花,神情娴静安然。许是感受到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头冲我浅浅一笑,唬得我忙移开视线。
我的目光从她脸上划过的瞬间,忽觉得有些古怪,再打眼一瞧,原是她眉上的那颗朱红痣。我记得她那颗痣似乎是在左眉上,现下却赫然出现在右眉上。
我又疑心是自己记岔了,究竟是左眉还是右眉,想了好一会儿,终是不能确定,一时恍恍惚惚。
师傅与那苏宜说了几句话,便听得苏宜命人取酬金来。师傅笑着抬手制止,低声道:“苏公且慢,借一步说话。”
苏宜不放心地向他女儿闺室一望,便将师傅引向前堂去说话。我跟着他们身后,正听见师傅在向苏宜道:“不瞒苏公,令嫒确是癫狂,却不尽然。适才在下说她无碍,只怕在言语上惊了她,再起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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