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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你瞧不出,她还没到那时辰么?”我正要去端那碗茶汤,忽然伸出一只手,极快地将那碗从我跟前端走,远远地搁在一旁。
师傅唇边含着笑,可我听得出他话中并无笑意。“阿心,留神了,可不敢吃她的茶。”
那老妪不像一路来时所见的幽魂,对师傅都存着畏怯,她满不在乎地一笑,脸上堆起了数条深邃的纹路,“既没到时辰,神君为何引她前来?前两次差不多都是在这个年纪呢,老身只当这回也不例外。”
师傅只是微微笑着,并不同她争辩,老妪也不理会师傅,将她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到我身上,执起我的手,端详着我腕子上的青玉镯子,很是亲热地问东问西,一连气儿问了我七八个问题,大多是平日里爱些什么吃的、顽的、用的,见过些什么有趣的。
因师傅吩咐过不可随意与人搭话,我不知是否能答她那些问,不答又觉甚是不礼貌,也有违平素师傅的教诲。我左右为难,只得去看师傅的神色,求助地低唤了他一声:“师傅……”
哪里料到那老妪一听这一声“师傅”,毫不掩饰地“噗嗤”笑出了声:“师傅?”
师傅提起我的胳膊,将我的手从她手里抽走,同我道:“不必理会她。”
老妪并不气恼,只不依不饶地哂笑,笑得连话也说不齐全:“你……你将她收作弟子?你将阿心……收作弟子?”
师傅横了她一眼,待她的好笑散尽,方打起正经道:“孟婆,你只管顽笑,误了我的正事,你可担当?”
我心中一凛,这老妪竟然就是人常提到的,奈何桥边卖汤的孟婆。
“不敢,不敢。”孟婆敛起了嬉笑,端端正正地坐回了柜台里的高椅上,连那一黑一白两只猫也停止了嬉闹,一左一右地在孟婆双肩上端坐。“神君这回是要些什么药?”
说来奇怪,方才孟婆说话的嗓音还同垂老之人一样,沙沙的,略带哑音,端起架势来,那声音竟变了个样,变得清脆起来。我疑心自己听岔了,再一瞧她,不禁愕然。
那孟婆何止是嗓音变了,连样貌也不一样了。白发苍苍、腰背佝偻的和蔼老妪霎时成了天真伶俐的总角小儿。若非她一直在我跟前没离开过,我又岂肯信这是同一人。
“阿魏散。”师傅掷出一张纸片在柜台上,我瞥了一眼,正是那张稀奇古怪的阿魏散方子。
孟婆接过方子掠了一眼,跃下高椅,在身后的药屉里四处寻药。两只猫呼啦一下散开,不知隐匿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师傅……”我将嗓子压得极低极低,“孟婆……是个孩童?”
在药柜前配制阿魏散的孟婆突然停了手,跑回柜台前,睁着一双漆黑晶亮的眼,很是认真地眨了眨眼:“我本就是这个模样,有何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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