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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承锦道:“你不觉得那冯二小姐似乎对我既反感又好奇。对我好奇这一点先就不说了,她今天邀我过去,好像就是专门为了见见我,看一下我这个人如何,既没有打听我们的来意,甚至连应付都很随意。但我们从前又没有什么交集,冯二小姐对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怨恨,而且她那样子,就好像完全是我得罪了她一般……”
他偏着头道:“我从前没有和她打过照面,不过陆世玄倒是少不了应酬地方上的头面人物,我记他还同我分析到过冯家。去年那几个月里,冯二小姐会不会和他见过,然后……”
天麻愣了一愣,苦笑不得地道:“主子你别胡思乱想了,郡马他虽然……有些事对不住你,但他也不是那种人。”
“我又没说他们怎么地,你让我把话说完。”燕承锦便没有就此打住,却也不是要追究的意思,反而有点好奇杂在里面:“然后芳心暗许,她因为对陆世玄有点意思,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讨厌我,你别不信,我直觉*不离十就是这样的原因……”
天麻觉得他主子实在跟以前不大相同了,这种男女爱慕的事情他连听的兴趣也没有,可现在他都会胡乱琢磨还好意思偷偷跟自己商量起来。但天麻觉得这种商量里还是八卦的成份居多,而且八卦的对象还是他自己的丈夫,虽然那位郡马与燕承锦相处的时间不长,其中某些考量更胜过感情,也做过些对不往他的事,但那毕竟名义上还是他的郡马。想起来当初青桐的事情弄出来的时候,他是十分愤怒受伤的,可曾几何时,他能够这样不带愤懑地琢磨起陆世玄的桃花债还能这样平静坦然地谈论了?还说得十分笃定,就跟他有多丰富的感情经验似的。
“主子你难道就不生气了?”这种变化天麻也不知是好是坏,但他不知不觉间就把这话问了出来:“白天你和姓冯的见面的时候,你居然还对着她笑来着!”
“那时候我还没想到她为什么讨厌我。”燕承锦想了想,他这时情路虽不算十分顺遂,他倒也知道满足,心怀不由得宽容高远了许多,看待事情时也会多出几分平时没有的旑旎心思。一个多月前他还身在陆家时所经历的那些变故,他都不很少会去回想了,此时竟像是过去了很久一般,。当时的满腔的沉重的愤懑与不甘,到如今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他微微地笑起来,用一种十分淡然的口气轻轻道:“郡马一表人材,又顶着状元的荣耀,让人生出些慕少艾的情怀,也算不得什么。”他不禁想了想,如果他遇上林景生的时间能再早一些,陆世玄的人生能够与他无关,或许就不会陆家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又想了一想,若他不是幸之又幸遇上了林景生且两人情投意合的话,现在自己应该还深陷在陆家种种是非当中不能释然,不一定能有今天这样超然洒脱的心态。他自己是一路经历坎坷走过来的,深知那般身不由已情非得已的滋味,对待别人时,心态上也就宽容了许多,要是冯二小姐当真是看上了陆世玄而对他心存不满,情之一字发自于内心,反正小姑娘的恼恨并没有对他迼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却是不该像方才那般觉得好笑而态度轻薄。
他神色稍稍端正了一些,天麻不知道他想到些什么,在一旁小声道:“你今天还说她是母老虎呢,郡马那样的斯文人,怎么也不会看上她……”
燕承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想来冯二小姐泼辣干练,陆世玄性情温文包容,这两人凑在一起倒未必不能够互补,不过现在全是他暗中揣测,这是全无根据的事,也就能和天麻等人私下里说说,传出去是要坏人家名声的。不过若真是这样,那他要不要看在陆世玄的面子上,对冯二小姐那些小脾气退让也就是了……
但她家这位自投罗网的随从,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卫彻虽然不是专门学过刑罚,收拾人的手段却还有,这人一介武夫没有多少心计的样子,给他点时间,软硬兼施之下未必不能从他口中套出话来。若只是他混入冯家以此作为掩护,并非受冯家指使的话。他也不介意抬一抬手不把冯家扯进来。
不过对于西陵不遗余力的追查明达的下落这一点他也有些不解。塔泽暴起发难之时,将国内对他有所不满的势力都杀得干干净净,再无反对他的声浪,如今地位巩固得很。就算明达的父亲曾是最有希望继位的王储,从名义上来说明达也有王位的继承权,可这么一个已经是无权无势的只有五六岁大的小孩子,又无人敢支持他,对西陵来说实在连个小浪儿也翻不起来。当时本着斩草除根的打算要至人于死地还好说,但明达都已经逃得够远够久了,在西陵百废待新一片忙碌之时还专门这么盯着不放,实在是多余了些。
燕承锦之前也问过明达,但明达只知道害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本来就到了半夜,他又想了些事,难免就睡得晚了些。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午。
本来他们只打算在这镇上住一日就走,眼下出了这样的事,索性也不急着走。
昨天捉到人是在林景生离开之后,正好错开。燕承锦把这事告诉他,又见左右无人,悄悄又把他昨天对于冯二小姐的一番猜测和林景生略提了提。
林景生在人情世故这些方面又更比燕承锦见识得多,仔细回想之下,也觉得冯小姐别无他意,那些举动里倒像是存了拿她自己比较和掂量的心思。
想了一想,也拉着燕承锦学他一般俯耳低声笑道:“你怎么没想过从前你还是亲王的时候,他曾经倾慕你的名声,可后来你出了事还成了亲,那冯小姐是心高气傲到人,想到自己会对一个哥儿心生仰慕甚至还有过别的心思,她如何不恼羞成怒。有怨气就不足为奇了。”
燕承锦倒确实没往这上头想,说起来敢这样提及他的哥儿身份还这样谈笑的人,也就只有林景生一个。一开始燕承锦总有些不自在,但林景生心下明白这个身份毕竟是燕承锦将要一辈子面对下去,倒不像别人一样避之唯恐不及,他只是不曾太多避讳,既不是刻意提起,也不像别人一样小心翼翼,仿佛这一切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燕承锦和那些自小顺顺当当没有像男子一样在外奔波行走的哥儿有什么不同——当然眼前这位胆子大些想法多些而且想做就做,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此几次之后,燕承锦明白他的用意,也能慢慢地适应了一些。
但燕承锦身份未明之前,或许由于这个原因,他那时候无论对男还是对女都不曾有过什么特别的想法,更不要提有女子曾倾慕自己这种事,燕承锦到现在都没有想过。这时被林景生开了个这样的玩笑,一窒之后,脸刷一下变得通红,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
林景生哈哈笑,轻轻拍拍他的背道:“我就是随便猜的,不是就是不是。”顿了顿又问起那名随从来,想了想对燕承锦道:“如果他真是西陵人,你不妨把他交给我,或许我能问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