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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千沙城,夜色来得不算早。风七七站在宽阔的庭院中,见黄沙石墙下种着一整排大株蟹爪兰。
蟹爪碧绿,花朵嫣红,开的十分茂盛。花瓣巨大,不同于平原地区的小朵品种。
千沙城干旱,栽植蟹爪兰正是相得益彰,嫣红的花朵与黄沙交相辉映,美得窒息炫目。
风七七目光一闪,辛九娘已经从门口走了出来。
风七七回头笑道:“娘,我记得小时候,咱们也曾养过蟹爪兰,可那时候的花儿,开得好似不像这么大个儿。”
辛九娘走近围墙,细细瞧了瞧翠绿的蟹爪兰,点头道:“娘记得,那是你四岁时,咱们在后花园养了一株蟹爪兰。可惜开出的花儿是黄色,你十分不喜,吵嚷着挖去了。”
风七七眼皮一跳,笑道:“正是。”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那一头江瑾宣摇着桃花扇进门,含笑道:“马车已经备好,风小姐可是现在就走?”
辛九娘提起绯色裙摆,笑道:“现在就走,早点治好了七儿,早点找潇阳王算账。”
几人上了马车,江瑾宣坐在母女二人对面,仔仔细细将千沙城的情况,告诉了风七七。
千沙城乃潇阳城一个小镇,虽是一个小镇,但着实已经很大。
就是这样一个小镇,藏匿着九州天下各路杀手匪盗,其中暗流,委实难道。
潇阳王爷掌管潇阳城数年,一切管理的井然有序。不管是杀手还是匪盗,都不敢猖狂嚣张。
潇阳城漫漫黄沙,赋税竟然也收的齐整,百姓过得日子不算滋润,但绝不清苦。
不过,潇阳王掌管地再好,百密总有一疏。江瑾宣便在这一疏中,悄悄建立了秘密据点。
方便与西商国联系,也方便他的人在大夏国游走。
风七七瞧着他,暗暗猜测着江瑾宣的心思。
这样一个不得宠的王爷,养着这样一个秘密据点,养着这么一批身手了得的下属,不会只是为了当闲散王爷那么简单。
江瑾宣很有可能也像潇阳王一样,想要冲击皇位。
马车中静溢,母女二人听着江瑾宣的叙述,时不时插上两句。通常情况,都是辛九娘在问,江瑾宣在说,而风七七只负责听。
至于听到了什么,她还真是答不上来。
马车外,夜中的千沙城,喧闹十分,到比白日里愈加繁盛。灯红酒绿间,金发碧眼的美人们乘坐着各式步辇、马车,穿梭奔赴往各大酒楼妓馆。
夜晚,总是迷人的。
夜色,总是撩人的。
风七七透出车帘看出去,远远地便看见了鲜红的榜文张贴在黄沙石的墙壁上。
榜文上粗略描画着美人的脸,正是风七七自己。
潇阳王在寻找她,不惜暴露身份,不遗余力的寻找她。
风七七目光闪烁,瞧着马车奔过鲜红的榜文下,沉默不语。
风中传来百姓的议论,似乎说着关于潇阳王妃的字眼。风七七听不真切,却也知道,大约是在议论自己。
一路去,夜色喧哗。
一路去,车声辘辘。
一路去,身畔是亲近的母亲,眼前是倾慕她的异国皇子。马车中沉水香暗淡,仿似在诉说这个夜晚的不同。
风七七忽然很想看一眼潇阳王的脸。
她心头一跳,暗骂一声自己。
习惯养成需要一个过程,而她日日见着潇阳王的过程,似乎的确漫长了一点。
至少在此刻,竟左右了她的思想。
风七七转头道:“娘,咱们找到潇阳王,是为了杀了他么?”
她突然打断江瑾宣的话,令后者目光一闪。
辛九娘含笑点头:“七儿,你难道不想杀了他吗?”
风七七不太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太想。
辛九娘目光一冷,轻轻握住她的手,慈爱道:“七儿,潇阳王杀了你爹爹,又灭掉了玉国,而且……因为他攻陷玉国,你那流放在边疆的外公被迫参战,最后战死在南面战场。”
“七儿,潇阳王是你的仇人。不管他对你承诺了什么,他都是你的仇人,风家的仇人,辛家的仇人!”
风七七蹙眉:“卿怀说……”
她摇摇头,认真道:“云怀卿曾在玉隐城看到过爹爹,还曾把消息透露给我,让我往玉隐城找过爹爹。”
云怀卿至少从未害过她,应该不会欺骗她。
辛九娘目光一闪,苦涩一笑:“七儿,云怀卿的话怎能相信。你爹爹,的确是被潇阳王杀死了。”
辛九娘转头,瞧着江瑾宣:“广都王也曾秘密查探过,绝不会有假。”
江瑾宣摇了摇桃花扇,颔首:“瑾宣曾为了风小姐,往九州四处查探。但,人人都说潇阳王在攻入玉隐城那夜,将风大人斩首于剑下。瑾宣以为,潇阳王邪佞冷酷,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实在没什么大碍。”
一剑斩于剑下,潇阳王也曾亲手提说。
但此后,他便反悔改口了。
风七七目光微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辛九娘的身份不会作假,所以辛九娘绝不会骗她。
因为,当年养蟹爪兰之事,风七七只对辛九娘提及,旁人根本不知道的。
她连丫鬟也不曾假手。
尤其开出黄色小花,全然不似蟹爪形状,令四岁的风七七十分不喜。吵着闹着,要辛九娘现挖了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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