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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冬不出意外的考上了‘南瓜山高中’,许知南是等不到成绩了,小升初考完第二天伟伟表哥就来接人了。
街上坐车到镇上,又坐大巴到县城里去,在县城坐车去省会城市,一直折腾到晚上,才检票坐上绿皮火车。
伟伟表哥是许知南母亲娘家那边的亲戚,父母常年在外,家婆家公也死了,与那边都没什么来往。长大后去那边吃过酒碗,表哥的模样没什么变化,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火车是坐票,坐几个小时还行,去沿海城市的绿皮火车得开两天两夜,坐久了腿部浮肿,血液不通畅,许知南偶尔会起来走动走动。许知冬拘谨得很,除了上厕所,一直在座位上坐着。
狭窄的过道上有餐车经过,过来时奶奶塞了五十块钱给许知冬拿着,这是两人的饭钱。
一份盒饭十来块钱,他和许知冬没舍得吃,买的泡面干啃,没碗也舍不得买桶装方便面。
夏季闷热,火车上也没有空调,靠着窗户边才好一点。人声嘈杂,吃不好睡不好,许知南十分想念以后的高铁。
艰辛的熬过两天,在傍晚时终于到了,提着行李下了火车,他父亲和许知冬父亲都已等候在外面。他看着还年轻的父亲,心里五味杂陈,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恍然如梦一般。
上一世应该是直接醉死过去了,也不知父母多伤心,重活一世那些陈年旧怨也没什么可追究的。
平凡的父母生了平凡的孩子,他上一世抱怨父亲没努力,他努力了、换了无数赛道也就那样子。
人生是旷野吗?
似乎是的!
但好像目之所及的荒地都已经被早早的划分好了,剩下的旮旮角角就是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生存地,可惜他在上一世也没抢到一处角落容身。
……
大伯给伟伟表哥递了支烟,“我们喊了个面包车,走,先回去。”
坐上车回父母租住的小村子,得益于改革开放,国家大力发展沿海城市,这里的农村普遍富裕,家家户户的房子都被外地人租了 。
父母租的是两居室,外面那个房间隔出一半放桌椅瓢盆、煤气灶等物品。里面那个房间是母亲带着小妹睡的,小妹去年十月出生的,现在八个月了,白白胖胖的一团,见到人也不认生,咿咿呀呀的哼着,穿着个小肚兜,手舞足蹈,可爱得很。
“先去洗脸、洗脚,锅里给你们爷俩留了饭菜,吃完了刷牙睡觉。”母亲抱着小妹发话了。
父亲把折叠桌拿出来摆好,舀了两碗饭,端出还温热的菜,一盘青椒炒肉,一盘黄瓜肉片。许知南快速的吃着,还是熟悉的味道。母亲做菜喜欢放泡椒,酸辣开胃,这两道菜里都有泡椒。
母亲是真的疼他,曾经为了父亲的懒惰和自大频频争吵,也曾想过丢下他一走了事,可惜舍不得他,最终没走成。
许知蓓的来临是个意外,母亲留下了,他上一世曾问过她父亲那样不好为什么还生二胎?母亲说舍不得,现在独生子女多,以后老的一辈走了就没什么亲戚来往了,多生一个也给他留个亲戚过年串串门。
次日,天还没亮,许知冬就跑过来掀开许知南的被子,“你真是想死得心慌了,我什么时候流过鼻血了?你才快死了,我妈昨晚哭惨了。”
许知南睁开眼皮,抹了把脸,“哥,我是带你出来打暑假工的。你和大伯娘先去医院检查检查,做个样子,今天我把工作搞定下来。”
“我才十五,不是二十五。”许知冬伸脚钩了个板凳坐着,觉得许南瓜简直是异想天开,“找不到怎么办?”
“周围都是厂子,实在不行就去捡垃圾,我要赚钱。”许知南套上衣服,脚上穿的还是那双破洞的帆布鞋。
“你钻钱眼里去了?再等几年出来找工作也不迟。”
“不,迟了。”许知南紧紧盯着许知冬。
“算了,我也不管你,今天我妈带我去医院,没什么事下午买票就回去。”许知冬站起身,扯了下嘴角,“你只有半天的时间。”他不想管南瓜想做什么,没正当理由也留不下来。
许知南点头,许知冬会给他圆谎,两兄弟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半天时间找到工作留下,找不到回老家。
他无法给许知冬说尚未发生的事情,没钱寸步难行。
大伯娘紧张许知冬,那是因为许知冬是个男孩,是他们死后要给‘摔盆’的。但在许知冬读书上的事情并没有多么上心,否则中考期间怎么一个电话都不打回来?高中退学也没有意见,装模作样说了他两句,等许知冬刚满十六,迅速带到这边,在一个油污极重的厂子里就蹲了六七年。
大伯娘爱钱,在以后的时光里会变本加厉,和大伯经常吵架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钱。
他有时候会恶意的想,是不是读书太花钱了?所以大伯、大伯娘对许知冬学业并不上心,只想着出去挣那两三千一个月的工资。但大伯、大伯娘对许知冬的安全又很在意,感觉挺矛盾的。
他也有私心,他想体面的站在那个人面前。
他不想穿着许知冬的旧衣服、旧裤子、破洞的帆布鞋、后面磨了两个洞的内裤,不想脚上没有袜子,他只想一点点体面,想在喜欢了很久的人面前体面一点点,至少能抬头直视对方。
……
许知南的母亲抱着孩子散步回来,许知蓓穿着小花裙子,头上戴着个小花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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