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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常富下葬那天,青屏市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纷至沓来。唐州四套班子的领导,也因裘民风的权力存在而纷纷前来吊唁。这让裘家祖宗颇为光耀。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青屏所有的企业烟囱齐放,领导的眼睛好像因为伤心过度哭瞎了,鼻子也堵塞了,对于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的气味,他们选择了集体失语。
韩功课因为土石方作业造成的建筑扬尘、沙石渣土及建筑垃圾的运送均与环保扯上关系,又兼与裘乾交情甚笃,他就跟花姐一起吊唁来了。另一股黑恶势力,白俊杰带着云豹、黑虎一干人等也吊唁来着。
这两帮黑道人物碰到一起,在一个已经远逝的老人的遗容前,倒也没有强势比划。
要说不打不相识。当初,白俊杰的大徒弟云豹、二徒弟黑虎带领一帮臭流氓到裘家将裘乾狠狠收拾了一顿,之后,裘乾恬不知耻地主动与白家帮修好,买名烟好酒到白俊杰家里认输服败,并且坚决追随白家帮。白俊杰收服了裘乾,不仅没有兄弟之念,而且还是几分瞧不起。
这会儿见到灵堂里的裘乾,白俊杰惺惺作态,寒暄客套,要其节哀顺变,倒像一对患难兄弟。
兔死狐悲,这种惺惺作态的嘴脸,裘家人无不看着恶心。裘乾表面上感激白兄情义,他的心里更是深恶痛绝。他深知,从他父亲为了救他,冲白家帮的人跪地讨饶摔得髌骨骨裂,他的复仇之剑已经出鞘了。
不过,裘乾不会将他的想法告诉任何人的,不管大哥裘才、三弟裘一鸣、叔叔裘民风,还是对他巴结白家帮抱有偏见的房地产大亨韩功课,哪怕他们把他看成一条认贼作父的狗,也阻挡不住他向白俊杰的无限靠近。
这种投命仇门的做派确为韩功课所不齿。有一次,韩功课当着花姐一帮江湖人士的面,直言裘乾没有骨气。裘乾听后羞得要死,要不是考虑韩功课势力庞大,他非得翻脸不可。退一步静,宽一步胜。裘乾打心里不想得罪韩功课,自嘲人生追求不高,但求走路不吃闷棍,所以他不想与白家帮为敌。
然后,当着这帮江湖人士,裘乾居然谈起儒家以和为贵的思想,花姐一阵好笑,连说此人善恶不分恩怨不明,不愿深交。
其实,世上哪有强迫的真心?
酒肉朋友,裘乾明知不会出现刘关张,就像他前次被打,这帮人不闻不问,装起孙子倒是挺像。因此,花姐瞧不起他,他也不十分珍惜。往后,见到这帮人,除了韩功课,他也只是打打招呼而已。
如果失恋之殇像修理指甲那么简单,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样的爱情值得留恋?如果失亲之痛像修理指甲那样没有感觉,那么,我们何尝不是不知痛痒的指甲?
痛的落点在哪好找,但它游走到哪里,只有挨打的人自己清楚。裘乾自始至终地坚信:狼狈与孤独,在强者的路上终将反转。韩功课、花姐那些人,都是踩着狗屎运爬到青屏上流社会的土流氓,城府没有棺材深,他们不理解就不理解吧。
裘常富猝死之事,作者本尊真心不想以裘氏兄弟的因果报应论之。关于善恶因果,有道是:积善余庆,积恶余殃。又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恶随人作,祸福自己招。天道好还。禅宗有语: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那些福,那些爱,我以为是善者的福,善者的爱。恶者,给他好的回报,只是让其更恶,从而善者更加弱小。
当然,有些恶者真正遭受报应的时间还没到来。上帝想让一个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就像那个恶贯满盈的韩功课,在他金迷纸醉的时候,英明的上帝一直站在高处向他遥望。
这么多年来,韩功课的生意一直风生水起,与其说公司的信誉响亮了,毋宁说他的出手更加大方了。
裘家置丧不久。这一天,韩功课在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幻想着初恋情人傅忆娇的美好,这时候,青屏国土资源局土地储备中心的夏叙夏主任主动打来一个电话。
这个夏主任,与透露给韩功课博鑫步行街开发信息的青屏市委办公室夏刚主任不是同一个人,也没有近亲关系,却有同一个特征:贪。
自从博鑫商业步行街所处地块挂牌出让公告发布以后,这个夏叙主任一直与韩功课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喂,功课,说话方便吗?”夏主任话间带着固有的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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