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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书屋在皇帝寝宫曜ri宫的西南侧,说起来不过是曜ri宫的一个偏殿。
和其它宫殿不同的是,清溪书屋掩藏在一片绿叶红花之中,是这一片雄气冲天的朱赤皇宫中少有的清秀风景。
看倦了满眼朱墙赤瓦,乍一眼看到这花团锦绣绿树成荫的清溪书屋,让被这禁城宏伟景象熏陶得热血沸腾的端羽,心中也是平静了一些。
沿着石子小路,一路和众多从花坛中蔓延出来的花草树木擦身而过,聆听着不知在何处的涓涓溪流之声,端羽跟着宗远思来到了清溪书屋前。
眼前的建筑青瓦灰墙,看上去和寻常的民宅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那高悬在门楣下书写着“清溪书屋”四个几乎难以辨认出形体狂放不羁大字的牌匾却是昭示着此地的非同寻常。
牌匾之下的左侧门柱上刻着“清溪清我心”,右侧门柱上刻着“水se异诸水”,相比较“清溪书屋”四字的狂放,这副上了黑漆的门联倒是委婉了不少,显得平和自然。
本身有着高超的书法造诣,端羽一眼就看出这匾上四字是三百多年前的书法大家怀草所书,而门联上的十字则是和怀草同一时代的大家王行所书。
怀草风格狂傲,笔下墨字有如在万军丛中仗剑冲锋豪气干云。因他是佛道中人,后世之人都尊称他为“书佛”。王行风格含蓄,笔下墨字似浮云飘逸,又似惊龙矫健,被后人尊为“书圣”。佛与圣皆是修为造化达到巅峰方可获得的称号,可见两人虽然在书法风格上大相径庭,但在造诣上却都达到了巅峰。
书法界至今仍流传着“怀草之后无傲骨,王行之后无气节”的诗句,说得自然不是两人去世之后,世间之人再也没有了傲骨和气节,而是说自他们逝世后,世上再也没有书法大家达到两人的高度,可见两人在书法界地位的超然。
虽然同被后世之人尊为巅峰,只是因为两人风格背道而驰,所以喜欢怀草风格的一般看不上王行的字帖,而喜欢王行风格的一般不认同怀草写的是书法。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书法界也只能有一个至高者,怀高还是王高的争论,在数百年之后仍是酷爱书法之人常为争论的问题。
此刻,在清溪书院竟是看到两人共存的真迹,倒是让端羽有些意外。两人风格迥异,却以横批对联的方式同时出现,怎么看都让他觉得无比别扭,难以接受。不过,转念一想,他便释然了。大周向来是一个狂放和含蓄兼备的国家,能进能退,能攻能防。身为大周的皇帝,能够接受风格冲突的二人墨字用这样的形式同时出现,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他还从中看出了一些其它的信息。怀草四字牌匾在上,说明大周还是推崇狂傲之风更多些。而王行十字门联在下,说明含蓄终究不是大周本se,不过只是必要手段。尽管如此,那“水se异诸水”一句,还是体现出了大周自认为举世无双的狂傲。
想到这些,端羽心中的不满是油然而生,只是即将面见大周皇帝,他不敢表现出来。
宗远思让端羽站在门外,独身一人进入书屋内前去禀报,不一会儿便有一位公公从屋内走出,宣端羽见驾。
端羽心不甘情不愿地叩谢龙恩后,心中骂骂咧咧表面却恭恭敬敬地低头跟着那位公公向书屋内走去。
还未进入门内,他便见到宗远思快步从书屋中退了出来,因为处在龙威圣地,两人再没有交谈,只是相视一笑。
入得门内,一股甚是好闻的书香墨韵扑鼻而来,仿佛让端羽感觉回到了自己那个在五区的小屋。只是这清溪书屋比起那曾是茅厕的小屋来说,是宽阔了数倍,明亮了数倍,高贵了无数倍。
满屋书架,少说也有万卷书,看上去纤尘不染十分整洁,让端羽有些惭愧。他虽然爱看书,但是没有一个养书的习惯,凡是他看完的书,无一不是缺胳膊少腿便是各种污渍。若是多看了几遍的书,定然不能够完完整整地放入书架之中。
而这里书架上的书,虽然看上去崭新,但是其中某些书架上穿插着几块和书籍差不多大小刻着文字的木片,显然是代替其中被抽走翻阅的书所用的。说明这些书不是为了展示,而是真真切切有在被翻看。
向左望去,一道镂空雕刻着踏云真龙的木质屏风展现在端羽的眼前,透过其中空洞,他看见了一个身穿着龙袍坐在一张红se大椅之上的宽厚背影,似乎正在内室之中奋笔疾书。
此刻最吸引他目光的并不是那代表着人间至尊的高大背影,而是那件绣着狰狞苍龙的黄袍,普天之下唯有一人可以穿着的袍服,让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炙热。
“殿下,端羽已到。”那位公公在屏风边的空旷处停下,躬身对着姬高瞻禀报。
“你退下吧。”姬高瞻没有回头,仅是淡然地说了一句,挥毫的手一刻也未曾停顿。
“奴才告退。”那位公公躬着身子,倒退了数步,走到端羽身边,给了他一个眼se,示意他进入内室中。
端羽正了正衣冠和神态,躬着身子从屏风边的空旷处步入内室之中,在离姬高瞻数米处极为不愿地跪下,说道:“草民端羽,叩见皇上。”
姬高瞻没有立即回话,仍是自顾自地埋头写自己的字。书屋之中一时安静地只剩下“沙沙”的书写之声,听在端羽的耳中,让他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和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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