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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公子为人公正,想必这也是当今大家让公子前来晋原县调查马铃薯与红薯事的原因。”江承紫展颜一笑,尽量让自己的笑看起来真挚。
长孙濬略略不自在,便是转了视线看着旁边开得艳红的石榴,有些不自在地回答:“大家之心,不敢妄自揣测。在下竭力做到公正即可。”
“如此,阿芝多谢公子。”江承紫盈盈一拜,尔后便又将她的实验记录一一解释给两人听。韦方正早就没有兴趣,瞧见不远处的沙袋倒是来了兴致,上前去练拳。
长孙濬瞧见韦方正,面上略略鄙夷,内心却很是愉快。韦方正拉着杨清让一并去瞧杨氏六房后院里开辟出的练武场,只剩下自己与杨氏阿芝单独相处。嗯,虽然这周围还有匠人在,但她所言却全是对着他。
长孙濬只觉得夏日的风凉悠悠的,很是舒服。她在仔细地为他介绍每一页的种植记录,她的神情专注,声音还是稚嫩的童音,脆生生的,甚为好听。
他站在她身侧,看到树荫下,她的粉嫩的肌肤如同某种新生嫩芽,让人心颤颤柔柔,那样喜欢。
“这是这一季的种植记录,总体上看来,在这一季长势良好,若是日光足够,马铃薯与红薯的收成应该会更好。但蜀中日照不足,尤其是冬日。恐怕冬季的情况就不是很良好。”江承紫很认真地说。
长孙濬不断迷失在她的美好里,却又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会儿忽然听见江承紫作总结性的话,他很是不自在地咳嗽两声,才说:“那这就说对日光的依赖很大。”
“只是说有依赖,并不是说在没有日光的地方就无法生长。另外,这两样物种耐寒性,还有待研究,我暂且不能做出判断。毕竟这才一季,我还不曾研究过冬日。不过。就平素看来,马铃薯的耐寒性比红薯要强。因此,红薯需要窖藏,防霜冻。”江承紫介绍一番。
“这。我定会禀告陛下。”长孙濬回答。
江承紫盈盈一笑,眨着大眼睛打趣说:“长孙公子是做大事之人,这种农事,你记着一二便可。我自会写了折子禀告陛下,劳烦长孙公子呈给陛下即可。”
“阿芝姑娘真是善解人意。考虑周全。”长孙濬讪讪笑笑,随后却又叹息一声,说,“其实,什么是大事?谁又能分得清?这天下什么不是大事,又有谁说得清?”
江承紫听他所言,想起自己十五六岁时,也曾这般迷茫。那会儿她已经是军队里的佼佼者,是爷爷最得意的后辈。爷爷还拿她跟那些老战友的孙子比,啧啧地鄙夷“你们家小子连我家阿紫都及不上”。
但她就是迷茫了。也曾有过像长孙濬这样的困惑。当她问爷爷时,爷爷沉默很久,最后才说:“各司其职,各尽所能,所做之事就是大事。”
江承紫当时愣了许久,奶奶在一旁解释:“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做不到的东西。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只要你能做好你能做好的事,对社会对人类有益,你所做之事就是大事。”
奶奶的解释。爷爷的教诲,让她在之后的日子没有任何的彷徨。当她在丛林里与敌人格斗,一刀毙命时;当她在狙击点潜伏几天几夜时;当她在生死一线时......
她想的是:这是我能为这个国家与这个社会做的。因此,第一次杀人时。她依旧如同平常,连心理干预小组都啧啧称奇。
“我不过是在救人,保护弱小。”她平静的回答。
如今,长孙濬也有这样的迷茫。她忽然觉得这个少年跟昔年的自己何尝不相像呢。于是,她顿了顿,便将爷爷与奶奶的那番话缓缓说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她把讲述这一番话的人换成她所谓的师父,而有这种迷茫的是她的一个师兄。
长孙濬听得一愣一愣,不由得反复咀嚼:“各司其职,各尽所能,所做之事皆为大事。”
“对。我师父就这样对我三师兄说的。”江承紫语气神情都很天真。
长孙濬像是恍然大悟,如释重负轻轻一笑,说:“多谢阿芝姑娘提点,我长孙濬此次入蜀真是三生有幸。”
“长孙公子太客气,朋友之间,此种小事何足挂齿。”江承紫笑道。
长孙濬一听她说到“朋友”二字,一颗心竟抑制不住地萌动,内心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欢欣,像是周遭繁花盛开,所有的花朵都在欢呼。
“朋友。”他不由得重复这两字。
“若是长孙公子觉得阿芝高攀,我就——”江承紫抬眸瞧着他,语气谦卑。其实,她知道自己这样有勾引之嫌,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自己不在长安, 不能见到李世民,与之正面对决,这种传话的人就尤为重要。再者,李恪与自己前世里有那一出,她怕他人在局中太过冲动,毕竟他的冲动是出了名的。
所以,即便是自己所不齿的勾引与虚假,她也去做了。人有时在面对生存与发展时,所表现出的龌龊,让自己都可能惊讶。
“阿芝,莫胡说。我只是想你我的处境,你竟还能当我是朋友,我,我高兴。”长孙濬的声音低下来,连同头也低下来,眸光亦低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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