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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曲小时做梦,经常做这样一个噩梦。他“四脚爬”爬在一座大桥的桥面上,双手紧紧地抓住桥面,唯恐从桥面上摔下去。
那时的桥面哪来什么沥青、水泥路面。几乎全是砂石路。大桥两边的栏杆也显得十分单薄。隔一段路面就会凹进去一节,像个“凹”,那是汽车开过时专门用来让行人躲避的,是行人的安全岛。
这座古老的大桥,一次只能往一个方向通行一辆车。
倘若碰到两辆车交会怎么办?
那就只好先让一辆车通过。谁先上桥谁先过,另一辆慢了半啪的车子只能先倒车。
好在那个时候,车子并不多。一天到晚,来来去去也过不了几辆车。
大桥的这一头则是石镇。大桥的那一头则是黄鹂村。石镇这头,汽车在上大桥之前,必须先绕一个九十度大弯。弯道下面就是石镇一家著名的商店,谓之“三角店”。这家小店一共只有两个店员。两个店员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两老头闲来无事,就只好剜烂苹果吃。那时,在石镇,一般人家哪里消受得起苹果。苹果在当时的浙中乡下,甚至都称得上是稀罕之物。文曲差不多二十出头,才第一次尝到苹果。文曲第一次吃到苹果,就陶醉了。
从大桥的那一边,往石镇方向开,万一有汽车从大桥上直接冲下,首当其冲的将是桥下的那家三角店。然而,自从大桥运行这么多年以来,居然一次车祸也不曾发生。
每到正月十五元宵节,黄鹂与石镇两个村子的人迎龙灯,两个村子的龙灯总会在大桥上面扯过来扯过去。据说,这是为了抽风水。黄鹂村的龙灯往黄鹂的方向抽;石镇的龙灯往石镇的方向抽。这样一番扯来扯去后,大家也就五相扯平。
石镇这座最古老的大桥,在运行了x年之后,终于成了一座危桥。
有关这座危桥的去留,也成了一个老大难问题。有人说拆除,有人说是文物,得保护。
这座危桥现在依然留着,只是在大桥的两头,各堵上了一座水泥墩子。禁止汽车通行,自行车、摩托车不在此列。步行者当然更不在话下了。
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石镇有了第二座大桥。
这座大桥的建造,甚至还牺牲了一名造桥工人。在建的大桥的桥拱架突然倒塌,一个造桥工人当即被埋,仅露出一个头,脖子以下全成了肉酱。这事成了当时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事件。附近有不少人纷纷跑去看,少不更事的文曲也跑去看了,从那以后,那个死人的场景——只露下一个头,脖子以下全成了肉酱——这凄惨的一幕,成了文曲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一个噩梦。从那以后,其它地方再有发生这种死人的场面,有人贴钱,文曲也不愿再去看了。
石镇二桥建成以后,石镇当地的一位业余摄影爱好者,还拍摄了一张“石镇二桥”的彩色照片,取名《双虹卧坡》。发表在当地的一家地方报纸《婺州日报》上。
要说这改革开放的步伐还真是快。就在距离石镇二桥建成以后,不到三十年,石镇三桥又开始动工兴建。这是一座双向四车道的宽敞大桥。
据说,在差不多一百多年之前,最早的一座石镇大桥,选址就在粟村附近,可最后却绕了个大弯,从石镇通过。本来,市集也许就选在花墩,最终却变成了石镇。直至相距百年之后,石镇三桥,才重新回到了粟村这个地方。一条笔直宽敞的省级公路,就在花墩的村子西边通过。
何谓“番硒”?
“番硒”即“甘薯”。又叫红薯,或白薯。有的地方则叫地瓜,山芋,还有的地方则叫红苕。——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现在已有科技人员培养出了番薯的新品种“紫番硒”,据说这种“紫番硒”硒的含量极高。现在市场上不是出现了一种营养品叫“富硒康”吗?由此可见,红苕也好,甘薯也罢,都不如浙中方言的“番硒”来的恰当。因为几乎所有的“番硒”都有一定的硒含量,更别说硒含量极高的紫番硒了。一句“番硒”就将“硒”也包括进去了。
这一年,花墩的副业队,在拶山半山腰开辟的大寨田种植了若干亩番硒。番硒是用来喂养大队养猪场的几头母猪与小猪的。当时,养猪场的唯一一名饲养员就是文曲的老母。
一个上午,文曲的老母上山去摘番硒藤,突然发现有一畦番硒,被人盗掘了。她几乎想都没想便将此事报告了时任副业队长的耗子叔。
耗子叔马上组织了一支精干队伍,到被他列为重点嫌疑对象的几户人家去搜。
在猫鼬即黄鼬家的二楼,一稻草堆里,一班人马三搜两搜就搜出了埋在一堆稻草堆下边的一筐番硒,新新鲜鲜,还连着泥呢。耗子叔立马传唤了猫鼬的大儿子猫仔。三问两问,猫仔就全部交待了。
问:
“是谁挖的?”
答:
“是我偷的。”
问:
“还有谁?”
答:
“就我一个人。”
问:
“你爹也参与了吗?”
答:
“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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