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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院出来,已是亥时近子时,街上的铺子大都关了门,奚画走在道上,左右看着两旁清清冷冷的摊子,伸手抚上小腹,忽而感到有些饿。
没多久瞧那前头卖阳春面的小店还摆着招牌,她忙小跑过去。
店老板正把门闩放上去,回头看见奚画自在那桌便坐了,便问道:
“客官要吃面啊?”
“嗯。”她取了双竹筷,点头应道,“给上一碗阳春面,不加葱的。”
“实在是对不住啊……”店老板甚是歉疚地朝她笑道,“小店已经打烊了,您明儿请早吧。”
奚画皱了皱眉头:“就只做一碗,也不行么?”
“这面还没和好呢,再说,咱也要回家休息不是?”
因见他话已至此,奚画只得把筷子又放回去,眼巴巴儿地望着他收了摊子,关上店门,满心遗憾。
关何偏头看了她一阵,出声问道:
“你很饿?”
“……有一点。”她抓了抓耳根,叹气道,“本也可以回家做些东西吃,不过这个时候我娘该睡了,若让她知道我大半夜跑出去,铁定会生气的。”
“哎……”奚画抿了抿唇,强咽了口唾沫,“走吧。”
关何:“……”
他默默垂眸盯着地上,似乎是沉思了一会,蓦地又抬起头来。
“我也有点饿。”
关何跟在她身侧,自然而然道:“你要是想吃面的话,我家中倒还剩一点。”他举目朝前一望,补充道:“离这里也近。”
“呃……”奚画眼珠一转,略有几分迟疑,“不妥吧,都这么晚了,打搅到你家里人那多不好啊。”
“没事。”他面色未改,“我一个人住。”
“你一个人住?”她闻言诧异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关何这间院子并不算小,屋内也很宽敞,但却十分空荡,东西并不多,一字排开摆的甚是随便,无端给人一种寒冷气息。
奚画仰头打量了一遭,这才慢悠悠地往厨房中走。
只见他在灶边的筲箕里掏了片刻,方从那小竹筐内寻到了一小把切好的面块,奚画汗颜无语地接过来,抬手掂了掂。
“这份量不够两个人吃吧?”
关何将蒸笼掀开,简单刷了一下锅,不以为意道:“你煮着自己吃就是,我吃不吃都不打紧。”
“那怎么行。”奚画正端了碗上来,脸色认真,“我用着你家的灶,吃着你家的东西还不分你一些,岂不是太自私了?”
闻言关何便低头扫了扫那一把面条,表情好像很嫌弃:“这面……分两份,还不如不吃。”
“倒也是……”
她挠挠头,绕着灶台走了几步,抬眼见那竹筐里还剩一碗面粉,不禁双目一亮。
“这儿还有面粉呢,咱们可以烙饼吃。”
关何摇了摇头:“我不会烙饼。”
她蹲下身去生火,无奈道:“我也没指望你会。”
“你会?”
“我当然会了,烙饼多简单。”奚画站起来,扭头朝他得意道,“一会儿也让你见识见识,保证比周二婶做的饼子还好吃。”
听她打了个响指,当即把袖子一挽,摆上碗盆来便开始和面,时不时拿筷子搅上一搅,又用手反复搓揉,不过多时那面团便已被她打理得洁白光滑,圆润饱满。
彼时见其寻了擀面杖来,把分成小块的面团一个个摊平,手脚麻利动作娴熟,看得关何一愣一愣的,隔了半晌才想起来赞叹。
“啊。”奚画擀了一会儿,忽直起身来,抬了抬手,又放下,回头朝关何道,“你来帮我个忙。”
他依言走过去,在灶台上望了一眼:“要我作甚么?”
她摊开满是面粉的手掌,有些不好意思地颔了颔首:“帮我把头发绾上去罢?太遮眼了。”
关何微微一怔,眉峰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侧目去看她那一头青丝,一时不知所措。
“随便拢一拢就行。”奚画见他愁得都快出汗了,也不禁感到好笑,“又不是叫你梳发髻,你怕个什么。”
“嗯……”虽是如此,他还是斟酌了良久才拿起那一把头发,小心翼翼地挽了个花儿,别在她脑后。又想了想,自怀里寻得一条红绳,轻轻将其绑起来。
“好了。”
“多谢啦。”奚画倒也没在意,只俯下身去,细细地在面片上刷一层香油。
在跟侧就这么看着,又无事可做,关何仍回了小桌边坐下,呆呆地瞧她忙碌。
锅里的水已经滚了,白烟浓浓地往外窜,面条放下去,听那“嗤”的一声,香气骤然扑鼻而来。
灶下火光跳跃,在她脸上闪烁不定,那表情却是无比的专注,和平日上学念书时不尽相同。
关何静静出着神,似是想起什么,开口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嗯?”奚画在碗里拌上作料,把头一偏,“你说。”
“为何……旁人都唤你小四?”
“啊,这个啊。”奚画挑起面条放到碗中,回眸嫣然笑道,“我在家里排第四,认识的都叫我小四。”
她把那碗煮好的面端上来推到他跟前。
“你呢?你家里人都在蜀中么?”
关何正取了筷子,因听她问来,波澜不惊地摆首道:“他们都不在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一个亲人都没有?”奚画闻言便是一愣,而后顿觉心底一沉,神色同情地望着他,心道,怪不得他时常迟到,原来都没人唤他起床……
思及如此奚画轻轻一叹,在他身边挨着坐了,语重心长道:“既是这样,你更加应该努力读书才是啊,别成日里老东想西想,做白日梦。每月的课试若是没拿到优秀,年末可会被逐出书院的。”
关何自没料到还有这样的规矩,不由皱眉:“这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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