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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光武纪年天下事尘埃落定,九重云霄步生寒如何从心
汉家有霸道,威远重洋杀。
钟鸣千年盛,鼎烹万世华。
长剑枭敌首,骏马跃黄沙。
清风犹恋耳,明月已天涯。
苏州浏家港,一支船队正要起航。
蓄着短须的男子转过身看了看即将阔别的风景,挠了挠胡须,轻声道:“幺儿,看一眼再走噻。”
青色小蛇自他领子里钻了出来,吐了吐信子,又缩了回去。岳瑟笑了笑,拢了拢袖口,转过身,正要踏上舢板,却听到了身后的唤声:“二当家——留步!”
岳瑟愣了愣,驻足转身,眯起眼睛看向来人。
那来人披着白色大氅,骑着一匹黄色骏马,急急奔向自己,其人身后一匹黑色骏马倒是跑得不紧不慢,遛弯一般闲在。
黄色骏马直接奔到了岳瑟面前,亲热地在他脸上蹭来蹭去,马上人翻身落下,和气拱手道:“听闻二当家辞了当今皇上三番五次给的四川总督任命,小妹特来拜会,不想,这寒冬腊月的,二当家还有心情游山玩海。”
岳瑟哈哈大笑:“杨小姑娘呀,你怎么还没死啊!”
“她是属蟑螂的,所以怎么都死不成。”尚毓尘懒散地跑到近前,翻身下马,打了个呵欠,“二当家是嫌弃我蜀国吧,不然怎会怎么都不愿意接下四川总督的位置?”
岳瑟又是大笑:“小郡主又开玩笑,天府之国,我啷个嫌弃嘛——老二我老早就说过了,不愿做兔死狗烹的笨蛋——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给人兔死狗烹的机会。”
枫灵没有争辩,抬头扫了一眼:“这么大的船队,是什么时候造的?”
“造了十几年,若不是我造了这船,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帮你搞东搞西的。”岳瑟掏了掏耳朵,向着空中弹了弹小指,“我岳老二,不用受任何人胁迫,除非是我愿意。”
枫灵想了片刻:“你要去哪儿?”
岳瑟抹了抹胡子:“暂时么,先去东瀛,看看那里好不好耍,不好耍的话,再去别的地方。”
“二当家就这样轻易地放弃在华夏经营的所有买卖?”枫灵不确信地又问了一句。
“我早就和你讲过,‘货悖而来,亦悖而去’既然来到这世间,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地把能做的事情做个遍,把能看的景致看个遍,”岳瑟转脸看向枫灵,“若是我能被小小的中华困住,那我岳老二岂不是越老越二?啧啧啧,这样可不好。”岳瑟夸张地摇了摇头,目光放远,望向遥不可及的天水一线,“出将入相,君临天下,往往只是个人的意愿,而不是什么造福苍生,这与从心所欲,纵情山水,是一个道理。只是有的人,看不清楚罢了。”
“二当家是化外高人,本官怕是比不上佬。”尚毓尘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枫灵正凝神静气地观察着大船精巧的构造,岳瑟这船造得实在,每艘船的每个部位都用上该位置应该用的最好的木头。
“嗯,杨姑娘——”岳瑟促狭一笑,“你慢慢看,老二我可是要走了,就此别过。”话音落下,他便背着手轻轻松松踏上了舢板。
大船起锚,缓缓向着东方开去,带着水腥气的江风徐徐吹开,鼓起了风帆,枫灵目光放远,看着岳瑟迎风直立的身影,心中一叹。她低下头,吩咐左右,准备回宫。
“对咯,有的东西实在太沉,不好带,”岳老二忽然回转了身,高声道,“桃花寨里七个当家的炕下一共藏着一千万两银子,你要是没事儿就把它们挖球出来帮我晒晒噻,哈哈哈。”
枫灵一愣,张口想要道谢,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高高举起右臂,摇了摇。
尚毓尘叹道:“岳老二自诩天下第一土匪,却被你抢得山穷水尽,抛家舍业地飘洋过海,啧啧,陛下,您比土匪还土匪。”
枫灵摇了摇头:“岳老二是土匪,也是个商人,你当他真的吃了亏?”枫灵顿了顿,“虽说这几年,我是让他耗费了人力物力,可也让他占足了便宜。”
“每每西入,都是岳老二的镖局做主。智彦的地图上清清楚楚标着中华西北的矿产分布,而且,他手中有升龙炮和这两年造的所有火器的图纸,”枫灵袖手身后,意味深长道,“所谓金山银山,都比不过国之大事的军山,此下南洋,仅仅靠这些东西,就足以他赚回他抛弃的所有财产。”
更何况,他还卖了杨枫灵一个天大的人情。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岳瑟是走了,可他留下的势力还在。指不定哪天,桃花寨那一帮子土匪就会杀回来,找我讨要那笔该还的人情,”枫灵笑叹道,“你当我赚了个江山么?我欠了好大一笔债。”
是好大一笔债,又岂止这一笔。
两人在江边望了许久,直望到天边再没了踪迹,这才回身各自上马。
尚毓尘嗔道:“难得来趟苏州,跑了啷些天路,这就回去佬?”
“回宫吧,怕是将将能赶上登基大典,不宜离京太久。待日后有机会再准你的假让你下江南。”枫灵没多解释,径直调转马身,朝来路方向奔去。尚毓尘一挥马鞭,追了上去。
“欸,陛下——”
“何事?”
“欸,杨枫灵——”
“怎么?”
“欸,唐朗——”
“说吧。”
“叫着玩的。”
“……”
“笑一笑噻,你这副死人脸啷些天佬。”这一路上她讲了一路笑话,但以往还能做出个笑的模样的杨枫灵此番竟是装都装不出笑来。她原是怕杨枫灵断了生念,却发现,此时此刻的杨枫灵,生念比任何时刻都强。
枫灵低声道:“笑不出……”
尚毓尘不再勉强,只朝着她手腕上的红色同心结看去,悠然叹了一口气,两人一路向着洛阳奔去。
甫一回到洛阳,便听闻一件震动京畿的大事,竟是杜臻一家夜里走水,杜臻在大火燃起来之前已惨死府中,其女杜芊芊、杨德亦在大火中丧生。
枫灵大惊,忙召见洛阳府邵俊林,盘问之下,方知晓是被杀手寻仇。杜臻为给杨德正名,也为抓住这个天下州官朝觐的机会在天下人面前抹黑杨彻,使其失尽人心,便雇佣了杀手刺杀杨德。本是做做样子,却当真杀死了保护杨德的窦怀。
杜臻算盘打得甚好,不曾想到自己这一举动引发了几番震动,却没有一个是他预料中的结果。他昏了三四日,气得呕血,断然拒绝给付酬劳,终于被寻了仇。
当夜杜府死伤五十余口,幸亏早在三个月前爱笙已将杨德的两个孩儿接入宫中藏起,才躲过这一劫难。
“……陛下且宽心,那杀手已被围剿格杀,为德王爷报了仇。”邵俊林高大的身子即便是因为恭敬而半躬着,也挺得笔直,眉目间的风流模样,一如初见。
“那杜臻也是老狐狸一只,怎会有如此天真的谋划?”枫灵皱眉想了想,想起那日的疑虑,心下一沉。但如今线索都断了,也只能就此平息了此事。
冥冥中,一种阴谋的味道,挥之不去。
她唏嘘不已,想起杨德来,心头一痛,口上赞了邵俊林几句,就忙入了宝恒宫安慰父皇杨纪政。他本是因为曹若冰和怜筝的联手施救好了许多,能自行动作,不想被此事一激竟失语不能言,幸而曹若冰和怜筝夜以继日地以针石汤药相救,这才让他渐渐恢复了话语。
杨德虽已被仍是杨彻时的她除了族,但毕竟涉及皇族秘辛,此公案便未扩大,只道是走水才发生了祸事,借着新年临近的爆竹声,压下了。
腊月二十三,年意正浓。杨枫灵下了朝,回到御书房理政,宣旨召见曹若冰,时隔近四年,再面对她时,枫灵仍是满怀歉疚。杀伐决断也好,倾国灭家也好,说是来自于恨,归根结底,是来自于对于这女子的承诺。两人闲话了一阵,枫灵忽地转了话锋:
——“朕本是有个姐姐,名为杨菲,那年齐窦叛乱,使她不过周岁便夭了。”
“陛下说这些,是想说什么?”曹若冰一身冰蓝长衫,容颜清丽,冷艳气质竟叫暖暖的御书房也降了温。
枫灵继续说道:“这二十年来虽是都说杨氏绝了后,却仍有了杨德、杨彻——或许可以给若冰姐姐加上此重身份,贵为皇族长公主——”
曹若冰冷笑打断了枫灵的建议:“陛下,我顶着你的身份活了二十多年,你难道还要我再顶一个死人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枫灵忙辩道:“不,我无意冒犯姐姐,我只是希望让你们母女生活得再好些……”
曹若冰拒绝得毅然决然:“若冰如今只想做自己,我是曹若冰,是杨尚文的女儿,秦圣清的妻子,秦念伊的娘亲。我不想,我不要,不要和你的皇族有一星半点儿的牵连!”
枫灵连声致歉:“是我看轻了若冰姐姐,姐姐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枫灵赔着小心解释了好一阵子,才消了曹若冰的火气,她顿了顿,拿出一道册封的折子来:“若冰姐姐,你看,镇国公这个称号如何?”
曹若冰皱眉道:“要追给谁?”
枫灵蔼然笑道:“追给父亲。”
曹若冰没有搭腔,只是凝眉沉思。她们的父亲,自然是杨尚文。
枫灵缓声道:“如此,若冰姐姐便可袭镇国夫人,与念伊加封英华郡主——虽是虚名,但这是父亲应得的,望姐姐不要推辞。”
曹若冰仍是沉默,枫灵一再恳求,她才勉强点了点头。
曹若冰甫一退下,尚毓尘立刻就从龙椅后的屏风后走了出来,大声叹道:“臣看陛下面面俱到,哪里都周旋的来,却独独拿不住这个‘若冰姐姐’啊。”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枫灵回身淡然道:“朕又不是真金白银,不指望人人都喜欢,更何况还有人瞧不起真金白银。”
尚毓尘捏了捏下巴,一脸玩味:“世上还真有瞧不起你这真金白银的曹若冰呀,不错不错,颇得我心,颇得我心——陛下呀,你的帝王威严怎么全都折在这个女子身上了?”
枫灵走回龙案旁,叹了口气:“听你这口气如此激赏,要不要朕赐婚给你们?”
尚毓尘险些咬了舌头,连忙跳开:“瞎胡闹!你以为本相是你,看上一个就娶一个?”她走到御案旁,翻起了杨枫灵方才书写的册封诏书。
枫灵脸色一沉,目光放远沉吟了一阵,沉声道:“朕开年登基,也要立后了。”
“哦哟哟,若是我那个死鬼唐朗还在,陛下,你的皇后是不是我呀?”新晋右丞相的尚毓尘,斜斜朝着枫灵看去,后者仍是一脸平静,话语也是平淡:“若你不满,朕可以再把你娶回来,给朕统领后宫,如何?”
尚毓尘翻了翻白眼,憋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你后宫里空荡荡的,要我统领什么?放着堂堂大民丞相不做,来做大内总管?”
枫灵勉强做出了个笑的表情来,尽管尚毓尘这句玩笑话并不好笑,反而叫她伤心——又深吸了一口气,展开黄绢,提笔书写圣旨。尚毓尘见她面色凝重,不由得心生好奇,起身莲步轻移,到了她身畔。
笔尖游走,吐露出清秀干净却又锋芒毕露的魏碑字体——“兹有智彦公主墨爱笙……”
“皇后终究之位还是她的?”虽是反问,却并无意外,只是有些叹息,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枫灵不答话,一直写到最后一个字,才停了笔,淡淡道:“这是,她应得的。”
尚毓尘挑挑眉毛,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信手翻看起了枫灵堆叠在桌上的圣旨。
“她是王叔的女儿,是智彦的女王,是大民光复最大的助力,”枫灵轻声道,“凭着这些,皇后之位便应该归她,也只能是她。”只有智彦的女王嫁给大民的皇帝,才能将失落的山河完全合成一块,再无罅隙。
“我才不管你让谁当皇后,我想知道,为何要让那家伙当丞相,和我平起平坐?”尚毓尘展开封官赐爵的圣旨,直直戳了戳“邵俊林”的名字,一副不肯退步的模样,“不要不要!”
枫灵颜色一松,笑道:“有什么不满的?我是让他做左相,让你做右相,虽都是丞相,但官阶上,你压着他,还不要?”
尚毓尘眼珠转了转,顿时觉得这个安排真是不错,立时满意起来。
她翻了翻,看到下一道圣旨,面色古怪起来:“皇上啊,你这是杀人不见血啊……”
午后冬阳正暖,流筝宫中积下的冰雪渐渐消融,却愈发冷了起来。怜筝服侍哥哥齐恒用过午膳后,又习惯性地坐在书房里,躺在太师椅上,半眯起了眼,享受着些许的宁静。莲儿被田谦接出了宫,她拒绝了杨氏派来的宫人,如今这流筝宫中,除了她,便只剩神志不清的哥哥齐恒了。
不一会儿,她睁开眼,在自己面前摆开金针,摊开书本,在自己身上摸索着穴位刺了下去。她初习针灸,力度准头都有欠水准,冬日里裹得严实遮去了胳膊上的痕迹,其中辛苦,也只有自己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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