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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竹林,辞别林海后(或者说偷溜更为贴切),已是旭日初升。阵阵晨钟从前山传来,萧原心下了然,知是已经到了晨诵的时间。这晨诵乃是玄元门玉清修为以下的弟子,每日所必须要做的功课。乃是要求众弟子,于玄元殿大殿之上诵读道家典籍,目的乃是为了清心正道,让门下弟子知晓纵使修行日进,但仍不能忘了大道本初。
萧原此刻按理来说也应参加晨诵,只是掌门清虚道人考虑到转眼即是试剑大会,因此特意批准了萧原可暂时不参加晨诵,每日跟随枯木修习即可。转了几条小路,绕过片片竹林,只觉眼前视野一阔,却是到了那日和枯木经过的三岔路口。
左侧竹墙外的那块染着血红色大字的木桩,依旧风雨不动地矗立在那里,饶是此时旭日初升,这竹墙之内的淡淡雾气却是久不消散,其中似是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之气,萧原隐隐觉得竟是有一丝透不过气来。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几步之间已是绕过那块木桩,正要继续向前而去时,却见右侧一条小道上,一人盘腿而坐,虽是背对萧原,但萧原仍是一眼察觉出那人正是枯木。
萧原正待上前去打招呼,一条白色影子却是蓦然从枯木身前斜蹿了出来,扑向萧原。萧原大惊之下,身形极速向后退去,只觉灵台之中有几个金色字体豁然亮起,一道宛如金色的水柱却是从体内凝聚而成,这一退竟达三丈之遥。那白色影子扑倒萧原身前时,却是猛然止住,萧原望去,却是一只浑身雪白毛发的狐狸。那只狐狸身长七尺有余,一身洁白似雪的毛,两只眼睛却甚是灵动,频频转动之间,竟隐隐有灵光闪烁。
萧原讶异之间,却见枯木出声叫道,“阿白,你又在胡闹”,他话语未落,就已经转过身来,一双狭小的眼逢中透出一丝温暖的笑意。但是这笑意持续不到片刻,他脸色却是大变,衣袖一震,瞬间就来到了萧原身前。萧原正要踏步向前走去,却见枯木一脸紧张神色地说,“你此刻万不要妄动”。萧原随着他的目光向下方望去,那块染着血红色字体的木桩赫然立在他身前,他刚才不知不觉间竟是穿透了那片竹墙的外围结界,此刻已然身处禁地之内。
那木桩之上的硕大的血红色大字“禁地”,此刻却是直直地映入萧原双眸之中,萧原只觉得怕是自己此刻双眼之内,已是艳如血滴。他心下起伏不定,看着枯木脸上焦急神色,却是一时间手足无措。
枯木却是首先安定下来,目光望着竹墙之内露出的高啄檐牙,眉头微皱,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许久,他豁然睁大双目,那双原本狭小的双目顷刻间却是光芒四射,一股强悍霸道的灵力瞬间缠绕在他周身。他轻轻抚摸了下怀中的那只白色狐狸,低声说道,“阿白,看来我们又要入这禁地一趟了。”他将那狐狸放入怀中,那白色狐狸却像是甚觉不满,将头伸了出来,双目盯着萧原,打了个响鼻,似是颇为不满。
枯木苦笑了一下,紧紧握住手中仙剑,左手轻扶在那狐狸脑袋上,一道青白色光柱从枯木左手间升起,打在那竹墙之外的青色结界上,然后转瞬之间,枯木也进入了这禁地之内。
萧原正待枯木带他离开这禁地,枯木似是知他所想,苦笑道,“这禁地之外的结界却是本门几位道法高绝的前辈所设,一日之内一处命门,却是只能进出一次。我在这里修行百年,也不过是几十年前,机缘巧合才知晓这处命门。若想从这里出去,却只能等到明日啦。”
枯木缓缓说完,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竹墙,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回头来望向萧原,打量了他一眼,惊讶道,“你几日之前不过上清帝君修为,此刻怎么隐隐有突破上清造形,进入上清太一的迹象?”他不待萧原回答,又是问道,“你刚才却又是如何突破这结界的?”
萧原见他满脸疑惑,又看到他刚才竟然为了自己,竟是一往无前踏入这禁地之内,心下已是非常感激,此刻听他出言询问,于是将玲珑阁内所遇到的情况,所经历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枯木和盘托出。枯木只是静静听来,只是在萧原讲到炼妖壶的时候,眉目一挑,却是瞬间恢复如初。
枯木静静听他说完,沉思许久,才缓缓说道,“这一寸光阴竟是如此神灵通透。你此刻只不过习得那一寸光阴第一层,体内灵力竟是凝聚如柱。这结界所破,想必和这一寸光阴有莫大的关系。只是这**,哎,世上大道也总不乏缘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望你日后修行,总要不忘本心才好。”
这时结界之外不远处的竹林内,传来一阵脚步声,枯木脸色一遍,却是伸手拉了萧原一把,两人转瞬间消失于原地,待回过神来时,却已是到了竹墙之内。竹墙之内却别是另外一番景象。数十座高大的殿宇鳞次栉比地成两列排列在这竹墙之内,一条宽阔的街道横穿在这两列殿阁之间,直通向远方。远方尽头,一座并不甚高达的楼阁却是隐隐笼在一片雾霭之中,看不清楚,只是隐隐听得其中传来人語声,落子声,咆哮声,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直穿透萧原的耳膜,把他脑海中的思绪搅乱。
枯木却是面目表情地望着满地随风四散的落叶,轻轻拍了拍怀中的那只白色的狐狸,转身向一处殿宇走去。那殿宇虽已甚是破败,连殿中门窗都破败不堪,在风中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听,殿中也是到处都飘零着落叶,角落里四下都布满着灰尘,萧原置身其中,也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凄冷萧瑟之意。
但是,就是在这样破败的殿阁内,却是燃着两只白烛,那白烛在风中摇摆不定却并不熄灭,不像是有谁刻意燃起,倒像是从一开始有这殿宇,这白烛就在燃烧,纵是数百年已过,依旧在燃烧,似是在守护着什么,又似是在等什么人。
借着这殿阁之内的微微烛光,萧原看到这大殿之内却是空无一物,只殿阁深处那摆放两只白烛地高高的神案上似是放着什么东西,神案之下却是立着两座类似雕像的东西,只是从这个距离看去,眉眼面目都甚是模糊,看不清楚。
枯木只是挑了殿阁门口的一处台阶坐了下来,从怀中放出那白色狐狸,仔细梳理着那一身光泽明亮洁白如雪的毛发,像是单纯为了不看那路尽头的楼阁而挑选了一个躲避的地方,又像是对这里颇为熟悉,熟悉到不想再去看。
萧原看着那样安静神色的枯木,很难和在十万大山中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剑意凛然的有着狐狸般笑容和时常眯着双眼的枯木联系在一起。他微微摇了摇头,向着那烛火摇曳处走去。
待走得近了,那神案之下摆放的果然是两尊人形雕塑,说是雕塑却并不确切。因为那雕塑之上眉眼都甚是鲜活,就连那浅浅酒窝,淡淡笑意,衣襟之上的斑斑血迹都甚是真切,似是不过长眠,不过封印于这两块巨石之中。萧原紧紧盯着这两人眉目,却突然觉得心中一窒,似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人觉得异常的难受。他大口喘了几口气,默念了几遍那日阁中从风岫处学来的清净咒,这才觉得好了许多。他定了定心神,这才又向那两尊雕像望去,仔细打量起来。
左侧那“雕像”所刻却是一神情高远的男子,那男子却是一儒生打扮,羽扇纶巾,一袭白色长衫,须发皆白,嘴角边带着一丝笑意,眉宇之间却是隐隐带着一丝邪气,但并不摄人。右侧却是一风姿绰约的女子,此刻虽是刻于这雕塑之上,但仍能看出那必是一个花开媚脸,星转双眸的绝色女子。她身着一袭白色长裙,长裙之上却是沾了斑斑血迹。
萧原目光注视着这两人,只觉脑中嗡然一向,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两人,怀中那玉诀却是漂浮出来,悬在半空之中,碧绿色光芒闪烁不断,淡淡打在那两人面目之上。在这光芒映射之下,那两人神情似是更为鲜活,萧原心底突然升起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万千尸骨,遮天煞气,天空暗沉,不断有人在身边倒下,这样的支离破碎的画面从萧原脑海深处不断升起,萧原只觉头疼愈烈,体内那道金黄色光柱却是急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似是要将萧原的整个灵台都搅碎。那道黄色光柱猛然从体内直冲而来,萧原只觉眉间一痛,似是有什么缓缓裂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