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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总归有些凉意。曹植看向被雨水淋透的宽大衣袖,却也不甚在意,只单手随意挽到小臂处,兴致盎然地继续观景、饮酒、作诗。
他饮罢、吟罢、又忽然放声高歌起来。那般洒脱。
雨点顺着他宽广的额头轻飘飘滑落,滑过清俊的脸庞,他也不去擦,唇边仍自含着笑意。仿若全身心都与这雨水、这景致融为了一体。
他本是随性之人。喜欢甄洛,便是真的喜欢。喜欢了,就要让世人皆知。他不在乎别人怎样看他,只要自己高兴。
他心仪甄洛,也知道兄长亦有此心,他更知道父亲也在为甄洛的归宿而踌躇。但他依然我行我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可他不在乎。
他屡次前来求见,三番五次赠予书画古玩,只为得美人一见。
他喜欢甄洛,也希望甄洛能够喜欢他。他以为强权无用,唯有真心才能打动一个女子。
可他错了。错的离谱。
这日他本是在外间与几个交好的贵族子弟饮酒,忽然下起雨来,触动了他的心事。一时感慨,提着酒壶又来求见甄洛。只是走到门外回廊时,突见那盛放的桂花,便及时享乐地饮酒赏景。反正,结果都是不见。他才不会错过这大好时光,他以为只要心意到了,甄洛早晚有一天会动容。
正当曹植醉心于眼前景色,心中酝酿着新诗而入神之际,忽然听得背后响起富有磁性的男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他不由笑了起来。
“子建,到处寻你不见,原是躲在此处饮酒了。”
曹植笑着转身,与迎面走来的男子对视了一瞬,才缓缓道:“二哥找我有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兄长曹丕。
曹丕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情绪,遂道:“没什么事,不过是方才张公子差人来打听你是否回府。据说你不等雨停就提早离席,他们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很担心。现今知道你在这里,我便也放下心来。”
曹植趁着酒意,哈哈笑道:“有劳二哥费心,弟弟不过是忽然忆起这园中的桂花盛放,一时兴起回来观赏罢了。”
“哦?一时兴起?”在此间?曹丕说完,眼角余光掠过紧闭的门窗。
曹植忽又惋叹道:“可惜酒已经被我喝光了,不然定与二哥共享美酒与盛景。”
曹丕闻言只是轻轻笑着,纵容着,并没有继续为难他。他二人自幼亲厚,曹植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怎么会不清楚呢?
他看一眼天色,提醒道:“这雨就快要停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也早些回去吧。”既然他都能从下人口中得知四弟在此地,父亲又怎么会不知道呢。眼下甄洛到底是以客人的身份居住在府上,四弟如此殷勤,外人免不了要有闲言闲语。这也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父亲惯不喜欢他们兄弟如此张扬。他怎么也要劝说一二才对。
曹植却不以为然,反问道:“二哥不再多等等吗?”
“什么?”
“待雨停,又会有另一番景致。”曹植道。
曹丕状似随意地淡淡看一眼妖娆开放的金色花朵,笑着回道:“愚兄可没有子建这般好兴致。”
曹植也不再挽留,只颔首笑着。
忽然听得身后门响,兄弟二人一齐转头看过去,又一齐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甄洛缓步从屋内走出来,水蓝色衣裙轻轻摇曳,合体的剪裁衬得她的纤腰更细,每走一步,那裙摆便摇一摇,好似要翩翩起舞一般。
似初见那般,她的脸上仍然是一副冷漠的神情,精心妆点过的脸庞微微向上扬着,显得对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很关心的样子,视线只轻轻扫过那二人,便望向远处的花了。
曹植愣愣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不舍错过佳人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他看着看着,不由看得痴了,喃喃道:“何须待雨停……”
而曹丕总归较曹植更理智些,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貌美如花,又更比花娇。面对这样的美貌,面对这样的冷艳气质,他也是动心的。只不过他到底内敛些,不会像曹植那般将情意俱都写在脸上,满眼的痴缠难舍。他只看了一看,便将视线转去别处,不肯将情感外露。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二位公子好雅兴。”甄洛冷淡地开口,明明话是对那二人说的,却并未望向那二人一眼。
曹植上前一步,试图离她更近些,又不敢逾越,问道:“前几日子建送来的画作,小姐可有看过?”他仍称呼她为小姐,只为表明尽管甄洛曾嫁过人,如今又是新寡,他也全然不在意。在他心中,甄洛只是在府上做客的甄小姐,而非甄夫人。
甄洛敛眉道:“四公子用笔行云流水,笔墨干净爽利,转折方劲,线条起伏跌宕,是上上作。”
曹植欣喜地笑了起来,得意道:“承蒙小姐赞誉,子建定当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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