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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给林郁榕送来汤药,“兰儿,你说宝二爷都不认得你了,你惜春姑姑也认不出来你吗?”
“我当时伤重,倒是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我兰儿来着,不知是您还是惜春姑姑。”
“你姑姑一直不愿和人往来,其实也是被那些年的遭遇吓到了。当初被赶出金陵,她恐怕也就四五岁吧,没过几年好日子,抄家的时候,她才十二岁,躲到庙里也没有幸免。庙被烧了,她一个人在那火里哭,我当时救她出来,她吓得发抖,脸上烫了一个伤痕。”
“难怪我迷迷糊糊看到她的右脸带着一个花面具。”
“我总记得她当时拽着我的衣服一下也不肯松手。我把她带到这里的庙里,没想到,没过几年她到跑了,说是我们迟早会被杀头,她住在这里会被牵连,其实她就是害怕,那些年的杀戮,说实话,姑姑我都害怕,可我得撑着,总算撑到长大了,慢慢就不怕了。”
“你有空带上她徒弟去找找她,陪她一段时间。我就这个小妹妹了,以前在大观园里,哪里注意到她,后来她出家了,我在外面,对她也没有往心里去。那一次机缘巧合救了她,从那天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林郁榕点头,“会的,姑姑。”这一晚,宝玉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千言万语说不出口,猛然想起以前读过的《河阳诗》,只觉句句和自己的境遇和心情相合,一时挑灯,奋笔疾书,置于几上。
黄河摇溶天上来,玉楼影近中天台。龙头泻酒客寿杯,
主人浅笑红玫瑰。梓泽东来七十里,长沟复堑埋云子。
可惜秋眸一脔光,汉陵走马黄尘起。南浦老鱼腥古涎,
真珠密字芙蓉篇。湘中寄到梦不到,衰容自去抛凉天。
忆得蛟丝裁小卓,蛱蝶飞回木绵薄。绿绣笙囊不见人,
一口红霞夜深嚼。幽兰泣露新香死,画图浅缥松溪水。
楚丝微觉竹枝高,半曲新辞写绵纸。巴西夜市红守宫,
后房点臂斑斑红。堤南渴雁自飞久,芦花一夜吹西风。
晓帘串断蜻蜓翼,罗屏但有空青色。玉湾不钓三千年,
莲房暗被蛟龙惜。湿银注镜井口平,鸾钗映月寒铮铮。
不知桂树在何处,仙人不下双金茎。百尺相风插重屋,
侧近嫣红伴柔绿。百劳不识对月郎,湘竹千条为一束。
自己写到这湘竹千条为一束,不禁大哭起来。
这黛玉因见了两位熟人,带来庙里的净室让宝玉宝钗见过,进门时两人不在屋里,却看到了那宝玉抄写的这首诗词,默默读过,提笔想要写点什么,又将笔放下了。一时竟然忘了还有旁人在。
宝玉宝钗进门来,黛玉忙放下诗笺,招呼二人见过这两个人。只见一公子,布衣青衫,大夫装扮,和周子穆年龄相当,那女子轻纱遮面,只站在那大夫旁边,对别人都不理不睬,宝玉听他叫叔叔,又拉那女子行礼,却是贾蔷,黛玉道那女子是龄官,黛玉看她不愿取下轻纱,也不强求,让亲兵等送上茶来,大家闲谈叙旧。原来这龄官,是当时大观园买的一帮小戏子的一个,心中一直倾慕贾蔷,如痴如醉。贾蔷父母早亡,做了贾珍的养子,生得**俊俏。每日是斗鸡走狗,赏花问柳。他成了贾府小戏班梨香院的总管后,和龄官相好,对她十分喜欢,原来贾蔷对她,不过是公子哥追求戏子的那点好玩,却在她的真情中渐渐醒悟。龄官这一帮戏子先是被派给各房做丫头,之后一些被尼庵带去做活,有些被卖,她因为生着一种奇怪的病,被赶了出去。龄官从贾府出去以后就病倒了,贾蔷找到了她。这个昔日的花花公子被她唤醒了心里最执着的感情,他为了给她治病,自己去太医署学习,又拜了当时有名的御医学习内科,将龄官照顾得十分周到。两个人在一起学医问药,幸福地生活了一段时间。贾府男丁被发配时,贾蔷也在发配之列,此时龄官毅然嫁给贾蔷,陪他发配。因为两个人会医术,半途被满清征用,及至遇到癞头和尚方才得到自由。那龄官心性高傲,和贾蔷每每为一些药典争执,那贾蔷之前一味让她,现在两个人逢着一些奇怪的病案,倒是多有争执。但恩爱确是显然的。黛玉看这两人神情,想起当年和贾母一起看戏,自己因为众人笑话有位戏子像自己而感怀伤心的旧事,想不到这两人却情有所属,也得结果了。那三个小尼姑见堂里来了两个如此俊俏的人物,似乎连周子穆都被比下去了,忙拉周子穆和林郁榕一起去看,林郁榕刚清醒不久,也被扶到讲经堂。见到这两人,他不禁苦笑,原来这两人为了给他治伤,可真正是百毒用尽,幸亏他习武之人,体质甚好,换了一般人,只怕早被整死了。黛玉为林郁榕再把了脉,微笑:“还真大好了。”林郁榕微笑:“多谢娘娘。”黛玉命林郁榕谢过这两人,林郁榕微笑上前施礼。
宝玉今日心性稍定,只觉人人奇怪,个个让他纳罕,对一些旧事却大都记不起来了,唯独对黛玉到记忆十分深刻。那宝钗也不点醒他,由他左顾右盼。
贾蔷和龄官这两人到都有些痴性,见了宝玉叫过叔叔,就只管找黛玉问这治疗林郁榕的道理,那黛玉从昨晚就被这两人缠着,好容易由胡太医带了二人去医馆歇了一晚,一大早二人又拜上门来。黛玉此时让陪同的亲兵将一叠医书递给他们,却是《葛洪肘后备急方》八卷,苏敬《新修本草》、王惟一《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她说这些书大都是绝版,二位不如每日就在此抄录,正好也可和叔叔相聚一段。其实黛玉见这二人虽师出名家,内外兼修,用药奇特,但于一些基础却不甚明了,以至于下药甚重,于是有意让二人在此深造。
于是安排宝玉在神坛后部的净室之中歇息,陈远和高干几个住在外面,在讲经堂开了书塾让几个人给大人孩子讲学,陈远和高干教天文和水墨画,胡太医教授医学,每日只开两门课,下午授武艺,宝钗周子穆贾蔷夫妻虽也在书塾教学,却住在前面小村之中。授课以后一干人等着手著述,贾蔷和龄官不等安排妥当,已经开始抄写医书了。那高干自告奋勇,为这医书临摹插画,三个人已然忙了起来。
宝玉一直以来生活困顿,之后颠沛流离,少有的安定让他渐渐清醒。宝钗陪着他把神坛前后都走了一遍,他却独独爱上了天台上的一块巨石,这里恰恰有一个传说,说这石头是女娲补天的时候留下的,他就说他的前生就是这块石头,大家知道他性痴,也不引以为意,
这片圣地大约在徽州边缘,因为四周都是大山,经济基本自给自足,一些生活必需品和一些药品通过一条秘密通道运到山里,跛脚道士癞头和尚,柳湘莲和一些安排在外地的商家都是外界联络人员。明军残部大约有一万余人,外加一些避难的百姓和孤儿,山里宜人的风景,男女老少和睦的气氛,男耕女织,兵士屯田的和平让他的身心十分放松。渐渐恢复了从前敏捷的才思。
宝钗也慢慢让他知道黛玉原来是北静王王妃,因为北静王身份不能暴露,就由黛玉统帅着这一片满清血洗中原以后一些残部和遗老遗少居住的桃花源。大家尊她为地母娘娘。宝钗将他自己写的《石头记》递给他,说你若真记不起从前的事情,先把自己的这本书看一遍吧。
那宝玉于是每日在讲经堂外看书,有空就去医馆看白天在那里行医的贾蔷和龄官,宝钗又亲自配药,为宝玉治疗外伤,周子琪现在已改回秦钟的名,也时常陪伴宝玉,他的伤渐渐好了,人也慢慢清醒了。林郁榕却不时外出,似有很重要的公干。
黛玉推脱了编书之事,她和宝钗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从来不问此书进展,宝钗自己却很勤勉,她让黛玉请来了史湘云,两人每夜细细参详,第二日再到讲经堂和宝玉陈远高干秦钟商谈,有时也拉上黛玉,那宝玉倒是开心时眉飞色舞,难过处涕泪横流,黛玉却无法面对之前种种细节,几次借故离开。
史湘云简直被这片神坛驻地迷住了,她从来不知道,还可以有这样一片完全平等,大家如此和睦的地方,她除了编撰文章就是和一帮孩子聚在一起,对那些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孩子尤其用心。黛玉问了一下她从前夫家的地方,夫君的病情,说他可能是一种癔症,如果有办法找到他应该可以治疗。湘云摇头:十年了,我只但愿他还活着,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几个人慢慢把之前的稿子改了一半出来。宝钗和史湘云有时会在宝玉的一些记叙中找回一些从前的乐趣。比如和陈远高干几个钓鱼消遣,做点小菜犒劳自己。及至改到贾府被毁,人员充军,柳湘莲救急,女将军救人又颇踌躇,几个人发现如果启用真实的时间,真实的事件,真正其中的人物难免让清朝皇帝对号,如果清帝借此找到这个地方,岂不是毁坏了这上十年基业。或者只是在金陵对号入座,就该有极大的风波。
宝钗见宝玉时而清醒时而懵懂,黛玉又因为避嫌不管这事,而柳湘莲已经带回消息,外面又发现了这本石头记的抄本。而贾雨村上京面圣效果不佳,皇帝责备他查办这本书的动作太慢,如果这次不快速办好,就要委派别人了。
宝钗却被这个时段的症结弄得六神无主,本来属可以完结,续书让这本书成了一个纯粹的爱情故事,但到底是什么造成宝玉家族的没落和四大家族的巨大变化,她找到黛玉,期望她能指一条线给她。
黛玉正在医馆为几个农人治病,宝钗进去,黛玉知道她一定有事,忙跟了她出来。她将这几日誊抄的草稿递给黛玉,你看看这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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