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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雪影叫陆黎诗进来,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她体内是否还有残留的蛊虫没有清除干净,当然,这也是吴长卿拜托她这么做的。
“起来吧,把衣裳穿上,你体内已经很干净了,不用再担心了。”倪雪影替陆黎诗检查完,如此说道,似又想到什么,便有看向屏风后泡在浴桶里的平一寒低喃道:“哼,他到是尽心啊,居然连一点渣都不剩下。”
听到这话,陆黎诗穿着衣裳的手明显一顿,继续尴尬的继续把衣裳穿好,又犹豫了一会才道:“倪姐姐,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但不管怎么说,都和我脱不了干系,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倪雪影很是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算了,反正是我先对你下蛊的,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周飏的人帮着尽快的找到他,其实那天我也没跑多远,只要他一出现我就能及时的替你解蛊,谁想……说到这个,你也挺能耐啊,怎么就弄得那位要对你下死手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得太清楚就都能明白,陆黎诗苦笑一声,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打岔道:“那什么,倪姐姐身上的伤没事吗?平大夫……可还好?”
其实她想说平一寒是否还有救,可话到嘴边,还是选择了一个较为保守的方式来问。
倪雪影不在意的扁扁嘴,“这点伤算什么,长卿已经帮我缝合好了,至于他……哼,即便他一心求死,我也会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不过话有说回来,如果……算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好,那我就不打扰倪姐姐了,待到午膳时,我再做一些吃食送过来。”陆黎诗不是没有猜出她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话里的内容,嘴唇张合了数次,终是选择了沉默,应了声便起身出去了。
从澡间出来,陆黎诗望着院子各处散落的枯叶,意识到什么,便又朝四周望了望,见果然如她想的那般,不由弯起嘴角笑了笑,继而转身朝着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门口,看到司徒拿着一个账本,似在等候她,也没多想,就先推开门后道:“进来吧。”
再待到她坐到了书桌前,司徒才把账本摊开递给她,“小姐,这是您昏迷的时候,山庄所有的出入账记录,您看看可有什么不妥。”
陆黎诗接过账本细细的,安静的浏览着,也是等看完之后才合起账本道:“写得很清楚,并无不妥,看来我已经没东西可教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辛苦了。”
“……小姐,我……”太过明显的话,让司徒微微皱眉,考量再三,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陆黎诗对着他笑了笑,“司徒,能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么,也不枉我让你和阿忠在这里白吃白喝那么些时日了。”
司徒的眉头又紧了紧,但一看到她那平静无波的眸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请吩咐。”
……
用过午膳,陆黎诗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谁也不曾去打扰,直至晚膳,她微笑着出来同大家一起用膳,就如平时一样,没有丝毫的不同寻常,可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很不对劲,但怕无意触碰到她的“伤”口,都默契的只字不提,都默契的陪着她闲话家常。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数天,某些人终于是没办法再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了,也终于是爆发了,比如同陆黎诗年纪最相仿的信儿。
用午膳用到一半,信儿突然把筷子重重的摔在桌上,而就在大家都被她这个动作惊到的同时,就见她红着眼睛对陆黎诗吼道:“小姐,在坐的里头,我是年纪最小的,我没大家那么能忍,那就请您原谅我的不懂事和任性了。”
陆黎诗听到这话,想出言安抚她,却发现只是徒劳,因为信儿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小姐,我知道您很不痛快,一直都很不痛快,既然如此,那您就喊出来啊,就哭出来啊,总是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这算怎么回事啊?您不能……不能因为一个不值得人这么对待自己啊,我瞧着难受,而我也相信大家都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对不对?”
阿忠放下碗筷拉了拉她的袖子,“信儿,不可胡说。”
信儿不但不理会他的提醒,反还甩开了他的手,“我哪里有胡说?本来就是!他……他……我真是后悔,若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应该死守着不让他去小姐房里陪着!这算什么,到底算什么啊?说走就走,都多少天了,可有回来看望过小姐一次?他到底把我们家小姐当什么了?”
陆黎诗叹气,“信儿,不要再说了,陆府的家训可忘记了?专心吃饭。”
信儿见她说完话又继续端着碗吃饭,气得她夺过她手里的碗就扔到了地上,“到现在你还吃得下去么?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每次吃完都会回书房里吐,我也知道你是怕我们担心才装作若无其事的陪我们一起吃,可是您这样糟蹋自己,我们能好受么?您瞧瞧陆婶,都不知道背地里哭过多少回了!”
陆黎诗再次叹气,“那你们希望我如何?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做,就知道整日以泪洗面,这样你们就好受了是么?”
其实她不是故意要吐掉食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什么都吃不进不说,还一闻到油味就胃里直翻酸水,不过她很清楚不吃东西身子会垮掉,而且不管什么时候垮掉都好,就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跨掉,所以即便吐的滋味很难受,也得强迫自己进食,至少多少还会留点东西在肚子里。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可是……”信儿哭着摇头,想说着反驳的话,却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
既然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索性不吃了,陆黎诗擦了擦嘴便站起来身来,“没有可是,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我,然则我自己是个什么状态,我自己最清楚,没有什么事都表现出来,也并不意味着我是在装,因为就算我表现出来,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不是吗?况且,这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只要天不塌下来,都要过的,对吧?所以与其在这做些没有意义的事,不如多想想我们今后该如何谋生,岂不是更好?”
这绝对是她的真心话,也不过就是一场失恋罢了,虽然会痛,但又不会死人,而且她相信时间能抚平一切,不,是坚信!
犹豫了一会,陆黎诗又笑道:“对了阿忠,选个吉时上门提亲吧,你瞧,我家信儿已经开始在那伤春悲秋了呢,哎,真是女儿大了,想留都留不住了呢。”
阿忠闻言快速的看了信儿一眼,“扭捏”了好一会,才道:“我倒是想啊,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提亲……我怕信儿不肯答应啊。”
他如何不想早点娶信儿过门,更何况信儿她又……哎,若不是自家主子和这位闹成这样,他老早就把信儿拐回去了,哎。
陆黎诗听到这话当下就“垮”下来脸来,“什么这个时候那个时候,难道你想等孩子都生下来了再来娶信儿?我告诉你,再晚几天,我就让信儿把孩子拿掉,你信不!”
信儿是知道她在吐,她又怎会不知道信儿一听到她吐,自个也在那吐?虽然这些时她是有些……分身乏术,但信儿的口味变了,以及和阿忠之间的互动,她又不是傻子,如何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果然,这话如惊雷一般炸晕了所有人,特别是信儿,原本仅是赤红的双眼,到现在脸都变得赤红,“小……小姐,您……您都知道了?天哪,我我我……”
白怜蕊瞧见信儿一副想要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架势,不由赶紧起身过去扶住她,“这是好事,我昨日翻了下黄历,好像这个月内就明日的辰时是吉时呢,那就明天过来提亲吧?阿黎,你觉得呢?”
陆黎诗点了点头,“那就明天,阿忠,你现在赶紧回去准备聘礼,明日辰时一到,看不到你,哼哼,知道后果的吧?”
此刻的阿忠是又激动又不淡定,下意识的看向信儿,见她把头埋在白怜蕊胸前不肯看他,又看了看司徒,见他对着自己浅浅一笑,于是把心一横,“我这就回去,明日辰时必到!”
到阿忠临出门一脚前,陆黎诗又不咸不淡的喊道:“可别因为时间紧迫,就匆忙准备哟,若是聘礼不满意,我是绝对不会让信儿嫁的!”
阿忠一个趔趄,干笑着表示不会,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陆黎诗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对陆宿家的和白怜蕊道:“婶婶,姨母,待会咱们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吧,帐子什么的,也都换红色的,还得多准备些红鸡蛋和糖果之类的东西,可有得忙了。”
陆宿家的想点头,突然想到倪雪影,便说道:“那倪姑娘那边……”
陆黎诗答:“倪姐姐那边我去和她说,只要我们动静不太大,相信她不会有意见的。”
既如此,陆宿家的也不再犹豫,“那行,那就这么办吧,家里好久没有什么喜事了,去去晦气也好。表小姐,待会就麻烦您辛苦一下了。”
白怜蕊摇了摇头,“不会,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自然不会推辞,倒是陆夫人可别什么都不让我做才好。”
“那个……我……我能做些什么?”一直含羞带臊中的信儿见大家都在为自己的事讨论着,虽然还是觉得这个时候成亲不太好,但又觉得陆宿家的说的对,有喜事也好,至少可以暂时的分散小姐的注意力,于是就红着一张脸如蚊子一般嗡嗡了一句。
“你给我老实回房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你赶紧回房去,什么都不许碰!”
谁想陆黎诗和陆宿家的尽异口同声的对她吼道,而就在信儿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吴长卿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惊得一屋子人迅速的冲了出去,结果一出来就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师父,您别这样,您都不知道师娘这几天都是如何过来的,好不容易把您救醒了,您又……就算长卿求您了,您就坐下来和师娘好好聊一聊成不?”吴长卿说话是声音是那么的有气无力,但拽着平一寒的胳膊的手却又是那么死。
吴长卿拽那么紧,除了是要挽留住似要走的平一寒外,也是因为他的另一只手又被倪雪影给强拖着,那劲道,就快把吴长卿给撕裂了一般。
倪雪影一边拖着吴长卿,一般对着平一寒嘶吼着,“长卿你放手,你让他走啊,我拼死拼活的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结果呢,他醒了一看到我,什么话都不说一声就要走,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到如今我算是想明白,我再也不会管他了,你让他走!”
陆黎诗见吴长卿随时都有衣一副要倒下去的架势,知道他快撑不住了,也知道倪雪影并非真的希望他走,便赶紧走上前道:“平大夫,对于您的舍命相救,陆黎诗还未曾表达过谢意,平大夫怎可如此离开?还请在府上多住些时日。”
平一寒瞥了她一眼,继而面无表情的说道:“我高兴救谁,都是我的事,与任何人无关,不过既然你已经好了,那我就更没有留下的道理了,告辞。”
这话一出,也不待陆黎诗再说,就见倪雪影用力的把吴长卿扯到后方,再一巴掌用力的框到了平一寒的脸上,再一眨眼,就看到她那绝美的脸庞止不住的留下了两行清泪。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么?五年了,我找你找了五年了,你就那么狠心不肯见我一次么?这次更好,真是宁愿死也……平一寒,我真的很想问问你,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们恨我?你告诉我啊?”倪雪影紧紧撰着拳头,似只有这样才能给予她力量站着同他说话。
平一寒望着哭诉中的她,目光微动,却终是借着闭眼恢复冷漠,“我与你的恩怨,早在五年前就已经了清了,所以你以为的我恨你,其实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倪雪影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眼泪更是决了堤,“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何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要听你的真心话,说啊!”
平一寒再次闭眼,又睁开,“如果你一定要我说个明白,那我就再说一次,我与你的感情,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请你不要再苦苦纠缠于我,平某在此拜托了。”
倪雪影第三次想甩他巴掌,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双眼一黑而中止,得亏吴长卿在后方及时的扶住了她,但即便如此,下一刻她就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喷了平一寒一脸都是,连带着站在旁边的陆黎诗也沾染了些许。
“咳……纠缠?拜托?哈……咳咳……我等了五年,就等来你这么一句话?好,很好,平一寒,你真是……”倪雪影一边咳血一边用残存的力气紧揪着他的衣襟,然她的话也没说话就彻底的昏了过去。
这时,陆黎诗果断的用眼神示意司徒点住平一寒的穴道,定住之后,也不再管他,径直过去查看倪雪影的情况,等从吴长卿那里得知倪雪影只是气急攻心,并没有其他的问题后,才又请司徒把倪雪影移去她的卧房。
“得罪了。”司徒对着昏迷不醒的倪雪影说了句,就打横把倪雪影抱了起来。
也是待到倪雪影的身影消失以后,平一寒便对着欲离开的陆黎诗冷声道:“陆小姐,对于你的救命恩人,这么做怕是不合礼数吧。”
听到这话,陆黎诗也没转身,“且不提合不合礼数,晚辈倒是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平大夫,第一,当倪姐姐吐血的时候,平大方眼中为何会出现慌乱;第二,当倪姐姐晕倒的时候,平大夫为何抬手,想要扶住她么?既然真的已经心如止水了,她如何,您为何还会在意?您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唤司徒过来替您解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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