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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人们想的一定是他屁股底下的事,真能为别人着想的,有,但是很少。”
孔舞雩若有所思。
孔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白墨道:“白墨,你觉得孟子的性善对还是荀子的性恶对?”
“都对,也都不对。人之初,焉有善恶?谓善,人共享其益也,谓恶,人共遭其害也。人之本性,不善不恶。”
“那么教人向善,也不是回归真性,而是‘化性起伪’咯?”
“荀子的说法我也不认同。虎毒不食子,爱幼之心,是善,是天性之善,尊老之心,则未必;以利害人,是恶,是天性之恶,损人害己,则未必。为己之生而杀他人,是天性,残酷嗜杀,无端杀人,则未必;于道德言之教化,无论真伪,去恶从善而已。于自然言之教化,才是求真。”
孔庚冷笑道:“白墨,你根本不是儒生。”
“荀子不也是大儒?非得从孟子,才是儒么?两家都不从,有自己的见解,就不是儒么?孔子生时,那孟河还不知道在哪儿。行了,孔庚,我今天来看你,不是来教育你的,只是想跟你说声,云中郡的案子已经结了,方谭畏罪自杀,尔后郭达开、郭大林也跟着一块去了,落网的只有你,真遗憾。”
白墨顿了顿,又道:“小姑娘,廷尉狱不是你家,该走就走吧,以后每天允你过来待半个时辰就是,别去闹我那位刘大哥了。”
孔舞雩挑眉道:“那我就去闹你。”
“我家政通人和,可不怕你。”白墨说着,略带炫耀之意的对刘挺嘿嘿一笑,之后便从椅子上起来,转身欲走。
要走还未走,就被孔舞雩叫住了:“白廷尉!你刚才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如果有时间,我会好好找你讨教一二的,你可别觉得我烦。”
白墨笑道:“我来京城可不是来带小孩的,你要是真的有求学之心,可以找荀无翳问问。”
前两天白墨曾跟荀无翳聚了聚,一见面他还是问了那三个问题,白墨还是没能回答到他心里去,喝酒时提到他现在除了给朝廷当差,私下里还开了个私塾,给钱能去,给袋米也能去,啥都给不了,要是荀无翳觉得孩子有悟性,有求学之心,也能去。可惜的是他现在做了大官,之前的那批学生都被父母告诫不要再来叨扰荀先生了,荀无翳挨家走访,好说歹说,才说服了那些孩子的父母。但新收的学生大多数都是一些殷实人家的孩子,其中还有不少是一些正想办法巴结荀无翳的京官送来的孩子。
那些京官大多数都是送礼被拒绝后,听说荀无翳喜好教书,为投其所好而送来的,荀无翳的文名还没有他的官声大,所以那些京官送来的孩子,都是不太受父母喜爱,觉得悟性不太高的。
荀无翳还因此又得了个雅号,叫“大官先生”,如字意,就是当了大官还当教书匠的意思。
所以白墨才想把这丫头打发到他那里去。
自打白墨当上了廷尉,魏击与他的走动就越来越少了,反倒是徐渐经常往白墨家里跑,常与白墨清谈、品茶,白墨从他那里套到了许多皇帝的近况,或者说,这是徐渐故意透露的。
皇帝的身体,近来不是很好呢。
前天与徐渐、北冥龙孙共同出城游猎时,猛然吐了口血,险些坠马。目击此事的军士全都被他下令灭口了。
怪不得皇帝走的这几步棋这么着急,吃相难看,连脸都不要了。
白墨回到府中后,对近来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好好捋了一遍。
先是倒韩。
这很容易理解,韩赵魏三家外加一个萧衍,现在都是两朝元老,还是开国功臣,北冥真肃没有在统一天下后立即想办法干掉他们,已是为了顾及君臣情谊。一旦北冥真肃驾崩,北冥龙孙即位,他们就是三朝元老,新帝一时根基不稳,这些权臣很容易尾大不掉,更何况韩赵魏三家把持三公之位已有数百年历史,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君主,既然提出了异姓不封王,可见他是不可能甘心跟人分享自己的国家的。
所以北冥真肃想趁着自己还有些权威,一鼓作气把这些权臣都斩草除根。
后是科举。
白墨等科举出仕的臣僚,很显然就是皇帝为北冥龙孙留的班底。北冥龙孙肯定不止对白墨一个人示恩过,可以料想,徐渐、荀无翳二人,还有科举十子中的其他人,必定也曾出入东宫。
但科举一事除了皇帝本人的授意,其中还有萧衍的推动。
可白墨等人出仕后,萧衍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们。所以萧衍是什么意思,白墨一时还难以理解。
再后,则是韩平离奇遇刺,皇帝以此为契机收回了诸侯自主的议谥之权,还授意白墨将京城刺客案的脏水全泼到韩平身上,显然是想议出个恶谥。
这又是为什么呢?
韩家被打击的这么惨,完全被驱逐出朝廷中枢。现在难道不该对封邑遗留的韩氏子弟怀一怀柔,以防止他们怒而兵变么?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议出个恶谥,简直是在逼他们造反。
对,逼反!
“难道是要削藩?”
白墨一时想不通。
因为有些暗流,皇帝知道,白墨自己不知道。
如果白墨知道韩平是弄潮儿与西门鸾睛杀的,知道西门鸾睛策动此事的动因是防止韩平回去组织叛乱,拖延韩国叛乱的时间,那么这个事就很好理清了。既然对西门鸾睛的主人而言,韩国晚叛乱好,那么相对的,对朝廷、对皇帝而言,就是韩国早叛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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