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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副将见到冯之峻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心里想的就是:“奶奶的,他怎么又来了?今天的戏冷老弟没跟我说该怎么演啊?”
冯之峻笑容可掬:“胡大人,早啊!”
胡副将硬着头皮:“见过钦差大人,那个,钦差大人有何贵干?”
冯之峻笑容虚假:“没什么,就是来跟您谈谈天。”
胡副将心里在骂娘,面上却不能带出来:“我们……您是钦差,我就是个苦带兵的,谈天说地,咬文嚼字的,我也不会啊。”
冯之峻勉强自己摆出亲切的表情:“胡兄何必如此?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的,哪儿分什么文武高下?不过是谈谈天罢了,你放心,我又不是冷知州那等酸腐文人,不会太为难你的。”
胡副将呆头呆脑答道:“冷知州,啊,你是说那冷兄——,冷凶神!我呸!老子……老子正看他不顺眼呢?”
冯之峻先前刚见二人不和,又加上自己私心揣测,自然认定了冷澄与胡副将不共戴天。见胡副将快转口风,也未加留意,只当粗莽武夫直抒胸臆而已。他试探地笑笑:“凶神?凶神恶煞的那个凶神?冷大人当年在京城里,可是儒雅的很呢。”
胡副将认真想想冷澄平时的样子,还是像个书生的,刚开口想赞同,又想到冷澄上次叮嘱的话,忙摆出不屑的表情:“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见人下菜碟的主儿。对着别人就一副之乎者也的穷酸样儿,对上我们这些行伍的就吆五喝六,他奶奶的!”
匆匆走过的伙头兵疑惑地看了胡副将一眼,这是要变天了吗?这么快胡副将就找到其他金主,不用管冷知州要钱了?啧啧啧,这可是大事儿啊。
谢羽一路走来,遇到好几个士兵一脸惶恐地告状:“您快去看看吧,副将他失心疯了。当着也不知道谁的面,说冷知州坏话呢。你说他这人。且不说冷知州跟咱们常来常往,关系一向不错,就看在人家年年帮衬过年过节的份上,受了多少气也不能在外人面上念念叨叨啊。诶呦。您也算是冷大人亲戚,可快去拉着他吧,万一这事儿传到冷大人耳朵里,可就麻烦了。”
谢羽转睛一想,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心里暗自抱怨,胡大哥行事也没个章法。哪儿有在这大庭广众,就傻乎乎入戏的道理?你好歹也到自己营帐里,再跟人家掏心窝子说心里话啊?真是……。这叫我怎么办?
冯之峻也是尴尬不已。他本是想把话头跳起来,然后跟胡副将找个私密的地方详谈。谁想到四六不懂的胡副将站在过道当中,就口沫横飞地控诉起来了。越说越激动:“你就说他啊?成天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跟我欠了他一千两似的。我要练兵,他阴阳怪气地说边境上没什么事,你瞎折腾什么。我要过年,他冷冰冰地跟我说。官衙里没钱,想过年自己弄钱,不许骚扰百姓,更不许咆哮公堂。我放下身段跟他套近乎,他说我们本来就不熟,别称兄道弟地闹心……还有他那个老婆,事儿忒多。我跟你说啊……。”
走近的谢羽听着胡副将的大嗓门。真是闹心的不成。不是,大哥,你是演戏呢?还是真心抒发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粗人还挺细腻,当初冷知州跟咱闹得那些别扭,你一嗓子全都说完了。行。行,你厉害,最好别让冷大人知道你记性这么好,否则,就算你把这人糊弄走了。他也未必饶得了你。
冯之峻咬牙听着胡副将的抱怨,听着听着居然觉得颇有道理,只是这局面实在是太难看。就算他不在乎胡副将的粗嗓门,旁边路过的士兵们的眼神也够他觉得芒刺在背的了。他轻咳了一声:“那个,胡大人,我们,进去说?”
胡副将完全沉浸在对冷澄的控诉中,没反应过来:“啊?进去说?进哪儿去?”
冯之峻恨铁不成钢,压低了声音:“自然是进您的营帐说。”
胡副将拍拍脑袋:“哦,对,这事儿确实不适合在这……来,您请,您请。”
谢羽见二人往军营深处走去,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想想,还是跟去比较稳妥。就上前规规矩矩见了个礼,在胡副将稀里糊涂的默许下跟着进了大帐。
冯之峻坐下,先是气定神闲地假意安抚了几句,然后就开始套话:“冷大人坐镇此地数年,不知政绩如何?胡兄久居于此,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胡副将有点犹疑:“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可是,怎么说呢……。”他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不同于前面那些“私人恩怨”的“废话”,在这里要是说错了,会不会弄巧成拙,给冷澄带来什么麻烦。
还是小谢救场救得及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和以前一样越俎代庖地开了腔:“不过平平罢了。对上对下不是逢迎就是拉拢,唯独对我们这些大头兵,横挑鼻子竖挑眼。呸,不过愣充君子罢了。”
冯之峻虽未听到想象中的答案,但小谢这个态度却让他很满意。相反的,胡副将的犹疑却引起了他的怀疑。刚才抱怨的私货一出一箩筐,显得积怨极深,碰上可以说坏话的机会了,反而模棱两可了。看来,这胡副将也不是像他刚才表现出来的那样胸无城府。他是精是傻是忠是奸还得再看看。
倒是这个敢说敢做的谢把总,颇合他的心意。
他立刻打蛇随棍上,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那就是他的不对了。军民一体,哪有只顾上司民众,把保家卫国的军队扔到一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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