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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复林将佩剑拔出鞘,仔仔细细的将剑擦拭干净。剑身明亮如镜,映出来他的面容。
剑刃上干干净净的,一点也看不出来白日里刚刚饱饮鲜血。
不知为什么李复林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了。
那是他还不到二十岁,头一次跟师叔一起下山的时候。嗯,说起来也就比晓冬现在大个一两岁的时候。
当时是为了什么而杀人,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他记得自己当时手很稳,剑拔出来时,血珠沿着剑刃飞快的滴下,剑刃上依旧是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可是之后很多天他都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剑刃,总觉得那股血腥味儿还留在剑上,时时都能闻到。
那种气味儿很怪,既咸腥,又透着一股甜腻,让人总是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今天他又杀了好几个魔道中人,下手一点都不手软。
纪真人推开门进来,李复林将手里的剑放下,站起身来。
纪真人很了解他的习惯,一看他在那里擦剑,就知道他今天是又杀人了。
“明天有时间没有?我正想和你切磋一下。”纪真人说:“这阵子都没和人动过手,骨头都要锈住了。”
李复林笑着说:“我敢不奉陪吗?只是,还请纪真人手下多多留情。”
纪真人瞅着他,忽然笑了。
很多年前,他们才刚认识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番一模一样的对话。可那时候纪真人特别不耐烦听这种所谓的客套场面话,当面直斥他“虚伪”。
可是现在再听到同样的话,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你剑法很好,我未必能胜你。”
李复林也笑了。
这句话当年她也说过。
纪真人坐了下来:“你们今天事情可还顺利?”
“还算顺利。”李复林把今天的事大概同她说了一遍:“魔道中人这些年来一直蛰伏,现在看来元气渐复。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纪真人皱着眉头看他:“你这人总是这样,那句话怎么说的?对,忧国忧民你犯得上吗?难道这天下是你家的?你做什么争着抢着操这个心?谁给你好处了不成?”
李复林早就习惯她说话不留情面。
“你瞧你说的,你也看过不少书了吧?有句话叫做覆巢之下无完卵……”
“我倒是记得另一句话,叫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李复林被说得哑口无言,有点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非得给她书看。
那话怎么说来着?女子无才便是德……
算了,说出这句话来,自己准要挨打。
他的桌上还有一封没写完的信,纪真人毫不避讳,拿起来扫了一眼:“你在打听天见城的事啊?”
“是。”李复林这封信是写给胡真人的,想多打听一些关于天见城的消息。以前他没有多关心过,毕竟天见城的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虽然出来的时候显得骄横不通情理,但毕竟同大家打交道的时候少,他们城中也颇有几位厉害人物坐镇,旁人一般不会去跟他们为难。话又说回来,即使想为难,进天见城就是一个难题。
“说起天见城……”纪真人想了想:“我好象也听师父说过一件事。”
李复林没想到她会知道。
纪真人是在西域长大的,以前没有来过中原,对中原的人情风物之类的全不了解。李复林想打听这件事的时候,把自己认识的人在心里都筛了一遍,觉得还是天机山对这些杂七杂八的消息最为了解,所以才要给胡真人去信,怎么也没想到纪真人会知道。
“令师是怎么说的呢?”
纪真人想了想:“那时候我还小呢,我师父也只是偶然提起一句。当时我们是路过一个小宗门看到他们在祭祀,用猪羊的见得多,那里用的是人,不知道是他们从哪里捉来的,直接拖到石台上砍掉脑袋。我师父当时就说起,他们这么干其实也不是因为一味的好杀,而是因为许多地方留下来的阵法、基石之类的东西,都是要隔三岔五的浇灌热血,猪羊之类的牲畜血没有灵性,人才是万物之灵,所以最好是用人血。年轻人的,孩童的,年纪大的人血浊了还不好……”
李复听得直皱眉。
如此行径与魔道中人也没有两样了。
纪筝看到他的神色,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你又开始替旁人操心了。”
两人在这件事情上说不拢。
纪筝从小在那里长大,听到的看到的,自己经历的,全都是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那里的人是不讲什么仁、什么善的,你不咬死别人,别人就一定会咬死你。
不过两人也不会为这事争吵,纪筝接着说:“别以为中原就没有这样的事了,一样有的,只不过你们做的更隐蔽。我可听说过,你们丹阳仙门的祖师就曾经诛龙,还将龙首镇于山门之下,借此引来源源不绝的地脉灵力。那龙招你们惹你们了?再说,杀人的也有。”
“天见城难道杀人?”
“师父只提了一句,说他们过几十上百年也要举行什么见鬼的仪式,也跟祭祀差不多吧。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来祭,可是我觉得应该比单单杀几个人要复杂得多。”
李复林觉得胸口窒闷。
他当然知道,其实哪个名门大派背后也都有不为人知的阴暗的一面。天见城如此神秘,又如此封闭,一座城能凭空悬浮于海上,灵气还如此充裕,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只会更大,更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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