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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稍晚,扶瑄竟来灶房了。
他左手托着装有花息丸与金疮药锦盒,右手揪着满不情愿的桃枝,步履匆匆直奔灶房后房,却见门掩着,也不好推门直入,便叫了一旁的几个婢女进去打点,待初梦在里头低唤一声“进来吧”,方才满面焦容得进去了。
几个婢女见扶瑄公子进来了,正要出去回避,却被扶瑄叫住了,扶瑄声音肃然,听起来心情便不佳,道:“这是你们的屋,扶瑄只是来探望的,你们留下坐着罢。”
初梦心里明白,他这是要做样子给全府婢女们看的,府里最张扬的桃枝要被他当众责骂了,其他府里还有的欺凌之事他也一并要管了。
扶瑄低眉瞧着初梦,本是倾城佳人,此刻却枯槁憔悴,花容失色地伏在床上。初梦见扶瑄来了,心里苦笑了一下,侧过头来艰难得凝着扶瑄的眼眸,道:“初梦没什么事,有劳公子探望了。”
“我就说了,她可没什么事呢!”桃枝犟着嘴应和,心里却是虚亏地不行。
扶瑄冷道:“那我也打你十捣锤可好?”
桃枝收了声不言语了,却又被扶瑄质问着:“你不是有话要对初梦姑娘说么?”只好慌忙跪下,吞吞吐吐道:“初梦姑娘,桃枝前时伤了姑娘,桃枝不是有意的。”
“还有呢?”扶瑄睨着她道。
“桃枝再也不会这样莽撞了,请初梦姑娘宽饶了桃枝罢!”
初梦也明了这定是扶瑄逼着她来道歉的,淡淡道:“桃枝姑娘起来罢,往后还要仰仗姑娘照顾呢。”
“让你受委屈了。”扶瑄当着众人面柔声道,“这是前时应承你的花息丸,还有胡人的金疮药,待我走了叫她们帮你擦,一日三次,几日之后你便能轻松多了。”扶瑄顿了顿又道,“这胡人平日多的是杀伐战事,他们的金疮药是极好的。”
“谢扶瑄公子……”
“也不说什么谢不谢的了,本不应发生的事,桃枝到底是谢府的人,竟跑到王府来撒野了,全因扶瑄管教无方。”扶瑄又转头与众人道,“若不是今日之事,也不知你们婢女这般辛苦,我已叫账房扣了桃枝三个月月钱,悉数加给了灶房做事的婢女们,禁她在初梦伤好前不许再来王府,这几日要劳烦诸位照顾初梦了。”众人听闻急忙行礼道谢。
扶瑄又回首对初梦道:“这几日若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尽管开声就是了。我已与采办支会好了,你们去前院偏厅那里找刘嬷嬷,她自会帮你们安排妥当的。”
“当真不必如此隆重……”初梦淡然道,“公子这般,倒叫初梦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好好养伤便是好。”扶瑄凑近耳语道,“等你养好了,我还要与你切磋琴艺了。”
初梦听罢勾唇笑了,向着扶瑄点了点头。桃枝在一旁瞧在眼里好是不畅快,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说要两人耳语的,便道:“公子,人也来瞧过了,也没什么事了,夜里起风了,我们早些回去了罢。”
初梦听了这话,非但不恼,反倒静观着扶瑄的反应,心里念着这桃枝好没眼力见。果不其然,扶瑄方被压制下去的怒火又被点起来了,但也未见他发怒,只又将声转为冷冷的,道:“今日我来此拜谁人所赐,而这人竟怎的不知悔改还要催促着快走,此刻觉得面上无光了,早前打人的时候可痛快着?”
“桃枝替老爷依家规行事,桃枝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桃枝急了,嚷了起来。
“那是反倒是初梦姑娘错了?”扶瑄问。
“是她违抗禁令,不是她错是谁错!”桃枝眼中飙着泪来。
“那这禁令又是谁传的?”扶瑄肃然,一下将桃枝的气焰压了下去。桃枝本以为这事托着人传的话,神不知鬼不觉的,却不料扶瑄早已查探地一清二楚了。包括从前桃枝做得那些嚣张跋扈的事,扶瑄不是不知道,但府里也确实需这样一个雷厉风行的角色管教着下人,却不料惯出了桃枝骄纵的毛病,今日竟敢动手了,扶瑄想着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桃枝,你从前使那些小性子我也由着你了,不料你却愈发猖狂了。”扶瑄叹息一声,“扶瑄哥哥对你好失望啊。”
桃枝听闻这一句,眼泪顿时就涌了下来,这句“失望”对她的伤害胜过前时一百句责骂,即可瞪大了眸子跪着去拉扶瑄的袍摆道:“桃枝再也不敢了,从今以后定会收敛着,再也不叫扶瑄哥哥难做了……桃枝知错了……扶瑄哥哥要是对桃枝失望了……桃枝……也不要活了……”
扶瑄不理,道:“桃枝,你也是大个孩子了,十二、三的年纪放在府外过一、两年也要成亲操持家室了,不可再顽劣胡闹了。”
“桃枝愿一生追随公子……不要成什么亲!不要离开乌衣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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