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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的?”当我随着侍梅渐渐靠近早梅时,一个腰挎长刀的青年人拦住了我们俩。
他净白的脸长得方方正正,颌下微须齐整的排列着,中等偏高的身材略显瘦削,一双炯炯有神而锋芒毕露的眼睛折射出他昂然的自信和戒备中的专心致志。
“大人怎么称呼?”侍梅向着他躬身行礼。不知怎的,看着她谦恭的样子我心里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哀伤,那种滋味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
“我问你们是做什么的?!”这青年人并不领情,反而更加厉声地喝问道。
“将军,她们是伺候我的下人!这女孩儿是我的贴身丫鬟,这小子是我的护卫。”刚好一曲曲毕,早梅抽身前来为我们俩解围。虽然早梅比我小两岁,但或许是因为她见的世面多,因而处理这种事情时能够得心应手、淡然自若。
青年人拿目光在我和侍梅的脸上扫来扫去,终于收回了拦住我们的刀,淡淡的说道:“不要乱走!”说罢,便站回了原位。
我如愿以偿的站在了早梅的身后。乐曲又响起了,我却没心思去聆听早梅的琴艺,只是一心想扭头看看身后房间中的“贵客”。
但令我惶恐的是,我的身上总被一道目光锁定着、让我不敢乱动,我猜这目光一定来自于那名持刀青年!我默默运转体内真气去对抗他所灌注在我身上的压力,力求让自己好受一些,却又不敢让真气溢出体外,生怕让他加重对我的疑心。
这种内力的精妙控制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不小的挑战,让我一时间汗流浃背,心情也坏了好多。
不知不觉中早梅又弹完了一曲,也是她今日最后的一首曲子。她要返回厢房,这就意味着我也没有了待在这里的理由,但我却仍然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信息,哪怕是见到公孙备一面。
“我们走吧。”正当侍梅拉着我的衣袖要我离开时,我身后雅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早梅小姐请慢走!”一个粗哑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扭头一看,一个体态稍显肥胖的中年男人笑吟吟的正朝早梅走来。他的身侧,持刀青年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我看得出,这青年人怕是所有护卫中身份最高的人了!
“大人有何吩咐?”早梅转回身来,深施一礼,笑意盈盈的问道。
“小姐琴艺高雅,本官欲私下里拜师求教,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这中年人言方及此,持刀青年就出声阻止道:“大人这毕竟不是在咱们涿郡,您别忘了,听说朝中那些反对您的人还派遣了……”
“唉!刘县尉大惊小怪了!这里是阳夏县城,冯侯爷的地盘,我会有什么危险!难道那些人胆子大到敢在柬缙侯的地盘上行凶?!”中年人大大咧咧的说道。
他们二人正在那低声说着话,我心里就已经琢磨开了:涿郡的大人?看来此人确是公孙备无疑了!哼,看你这幅色眯眯的样子,哪里是想“拜师求教”,明明是要一亲芳泽嘛!无耻!就你这副尊容要是有本事大败鲜卑,那真是见了鬼了!说不是你冒功领赏,怕都无人相信!……刘县尉?涿郡郡治所在的涿县县尉吗?这人年纪不大却已经做到县尉之职,看来是个有几分能耐的!不会那些军功都是他立的吧……
我正在一边胡思乱想,早梅已经回话道:“大人,小女子一届艺妓,岂敢为大人之师长!况且今日小女子微感劳累,恐无力再为大人献艺。”
“无妨,无妨,不若我弹一曲以求小姐指点?”公孙备“嘿嘿”一笑,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响指、向身旁的“刘县尉”伸出了右手。
只见那姓刘的青年人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一扬手递到了一脸淫笑的公孙备手中。
见此情形,我不禁在心中暗自替这青年感到不值,七尺之躯、一身武艺难道就是用来给人当待客接物的小厮的?!
对于刘姓青年的不悦,公孙备浑然不觉。他伸手打开了面前的锦盒,从绛红色的锦缎上捧出一件纯白如雪的玉璧。那玉璧晶莹剔透、温润光滑,被高手匠人雕刻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美妙至极,就算是我这种不懂玉石的人见了也喜爱不已。
“这只玉蝴蝶是本官从鲜卑人那儿缴获来的,原来想呈献于朝廷,但本官与小姐一见如故,现在又要向小姐求教琴艺,因此想以此为拜师之礼献于小姐,万望小姐笑纳!”一边说着,他一边死皮赖脸的凑上前来,以将玉蝴蝶赠与早梅为由头,伸手便要去捉早梅的纤纤玉手。
我见此情形,心下恼怒:这公孙备也太过厚颜无耻了!那鲜卑人乃化外之民,又怎懂得欣赏玉器?还什么你“缴获”的,这玉蝴蝶分明是你找人雕刻成的,想要糊弄皇帝、邀功请赏吧!
正在这时,朱夫人不知从哪儿走了过来,手中绢扇一挥,拦住了公孙备的胖手。她微笑着说道:“大人,您这礼物太过贵重了,早梅怎么担待得起!大人方才有言,这玉璧乃是贡礼,此刻大人私自赠与了早梅,万一日后因此事误了大人您的前程,我们翠红坊可承担不住啊!再说了早梅年纪还小,身子柔弱,今天已经太过劳累了,您就让她休息去吧!不如……您再留下欣赏墨菊跳舞如何?”朱夫人显然是知道公孙备的身份的,而且也精通官场毫末之处,此刻一句话就阻挡住了公孙备的“冲动”。
公孙备听得朱夫人这么说,盯着她看了几眼,终是悻悻的说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夫人让墨菊小姐再跳一舞了!”说着便淡然自若、毫无尴尬地将玉璧收回了锦盒之中,那一脸的风轻云淡绝对会让人忘记他曾说出将“玉蝴蝶”赠人的话来。
看着公孙备的这番作为,我一面鄙视着他的为人,一面也在心中叹道:“看来这公孙备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既然会做人,也难怪他能力、人品虽不怎样,升起官来却容易得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