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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半,文修准时踏进办公室,推门的霎那,一愣。
办公室的感觉跟平常有什么不一样了,他仔细环视,灰色的窗帘换成了清爽的草青色,灰色的沙发套换成了柔和的米黄,书柜上多了几个陶瓷猫咪的可爱摆件,另外,窗台上的兰花旁,上多放了几盆花,两盆绿萝,两盆粉红的风信子。
见文修进来,乔夏挂着献宝般的笑蹦到他面前,一双眸子亮晶晶,“老好人,看,我把你的办公室打扮的漂亮吗?”
文修为难的“呃”了一声,然后垂下眼帘,盯着自己雪白的衣袖,“我只喜欢兰花。”浅一层的意思是你新添的花我不喜欢,更深的意思就是,你新换的沙发套窗帘我都不中意,更深更深的意思是,谁让你动我办公室啦!
当然,他脾气太好,这种指责他说不出口,只得道:“这不符合我的习惯,下不为例。”
乔夏嘟嘟嘴,涂了唇彩的唇瓣清亮如果冻,“你天天对着白色的兰花,不腻吗?呐,还有你的办公室,白色墙壁白色窗帘白色地毯,基本上一片惨白,跟奠堂办丧事似的,不渗人吗?”
文修口吻平淡:“医院本来就该是白色,这是规矩。就跟上学必须拿奖学金,考试必须靠满分,读书必须读博士一样,都是规矩。”
“这特么谁定的规矩啊!你守这么多规矩,累不累啊!”
文修摇头,“习惯了,不累。”
乔夏摇头,指指办公室,“你看看你,不管是办公室还是家里,不是单调的白色,就是死气沉沉的灰色!你明明还没三十,为什么要这么素雅这么暗沉,年轻的生活不应该亮一点吗?人生要百变多姿才好啊。”
她手指指米色的窗帘,“你不觉得这个颜色很好看吗?柔和的米黄,感觉很温馨,这样在办公室里工作时会不会放松点,没那么大的压力感呢?呐呐,这两盆绿萝可是我挑了好久的,你看这叶子,翠绿欲滴,看着不会觉得心情舒畅一点,紧绷的眼睛舒服一点吗?”又往书柜一指,“还有那个陶瓷猫摆件,不觉得很可爱吗?不觉得它为冰冷生硬的办公室增添了一点活泼的人气吗?这叫什么来着,哦,人性化——人性化管理,人性化摆设!”
她总结道:“所以,只要你想的到,就可以改变。医院不一定要是惨白的冷色调,人生也不一定都得老老实实按规矩来。你用旁人的想法把自己束缚死了,这人生还有什么趣?”
文修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摇头否认,大概是他用心的去想了这个问题,所以他的回答比较深奥,“人生来就是被束缚的物种,不论是父母的教育还是社会的舆论,都是束缚。怎么可能不受他们影响呢?”
“得,我算是明白了,咱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乔夏做了个stop的姿势,拿着抹布就往卫生间走,“算了,我还是干活去吧。”
……
昨天把活都干的差不多了,今天乔夏只用小打小闹,譬如把桌上的文件整整,把书柜里的那些大头名著拿出来擦擦,没有了昨天拿拖把扫帚的噼里啪啦,一切都在很安静的氛围里进行。
文修安静地看自己的文件,而乔夏安静地干自己的活,沉静下来的她,没了往日女流氓的脾性,倒也好相处,文修便没再提让她走的话。
第三天,乔夏又来了,手里抱着个金鱼缸,对文修道:“虽然你的规矩肯定是不能在办公室里养鱼,可我喜欢这些游来游去的小鱼,在你这养几条吧。”又仰头一笑,眸子弯的像个月牙,含着几分讨好几分商量,“你大人大量,肯定不会赶我的小鱼出门吧?”
她的笑灿烂如窗外阳光,即便从未想过养鱼,但文修也没反对,一笑而过了。
就这般,几尾孔雀鱼在文修的办公室里安了窝。
偶尔文修抬头,便瞥到那几条五彩斑斓的小鱼游弋在水中,欢快极了。金鱼缸旁喂食的乔夏时不时伸出细白的手指逗逗水里的鱼,和煦的日光倾洒在她身上,而她的笑倾洒在明朗的房间。
正在看病历报告的文修忍不住跟着轻轻一笑。
如此这样,乔夏每日上午都来忙一会,快到中午就走,文修渐渐就习惯了她。反正只要她不捣乱不撒泼,安安静静,他是不讨厌她的。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某一日天气晴好,伏案太久腰酸背痛的文修抬起头,瞥见乔夏半倚在白色的窗户旁,拿着小块干净的湿巾,一点点擦拭着绿萝的叶子。绿萝茂密的枝叶经过了水光的滋润,在阳光下泛出碧绿的色泽,像镀了层厚重而明亮的釉彩。有风吹过,掀起窗帘一角,纱织的草青色窗帘在乔夏脸旁晃荡,拂过她洁白的脸庞,还有被风撩起的头发,那微卷如海藻般的栗色长发上,也别着一个跟绿萝同色的蝴蝶结发夹。
文修觉得自己的注意力莫名其妙的不够集中了。
于是他对自己说,果然女流氓的那盆绿萝挑的很好,他居然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当然,注意力不集中的还有医院里的那些员工,其中以陈秘书为代表,每每他路过院长办公室门口,就会放慢脚步听听里面的动静,有次他进来给文修送资料,不经意瞥见沙发上有一块半湿的痕迹,旁边还有卷凌乱的卫生纸,他倒吸一口气,神色微妙。
而桌子后的文修瞥见秘书的目光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了咳,“乔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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