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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自然也想出兵,但又担心朝廷会怪罪于他。盖寓道:“大哥这是多虑了,这是孟方立自己舍弃,又不是咱们强行夺取,何况还有朝廷监军邀请,朝廷又怎会怪罪呢?再者说,孟方立不也是先斩后奏才得来的潞州吗!”
盖寓此言倒是实情:昭义军原本节制泽、潞、邢、洺、磁五州,其治所就在潞州。孟方立最初只是戌守泽州天井关的一名小校,后来升迁至游弈使。中和元年,当时的昭义节度使高浔奉旨出兵征伐黄巢义军,却被葛从周大败于石桥,逃至华州,裨将成麟欲谋其位,竟趁机把他杀害了。成麟随后率军逃回了潞州,潞州军民恨其杀害高浔,皆有不满之意,孟方立便趁机率军攻袭成麟。成麟既失人心,一战即败,被孟方立斩杀了。
孟方立于是自称留后,当时就想将邢、洺、磁三州裂为方镇,并将邢州作为治所。潞州人闻讯后,大为不满,竟联名上表,奏请朝廷以监军使吴全勖为潞州留后。当时的宰相王铎接到表章后,几经思量,最后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拜授孟方立为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并让他执掌邢州军府之事;同时又任命吴全勖为潞州留后,执掌潞州军府之事。这样一来,实际上就把原来的昭义军一分为二了。孟方立听说后大为恼火,不但不接受朝命,而且还将吴全勖囚禁了起来,随后又上书王铎,请求派遣一位文臣来潞州任节度使。王铎无奈,只得遣中书舍人郑昌图前往潞州,意欲让他任昭义节度使。郑昌图到潞州后,孟方立却处处掣肘,不时地制造事端。郑昌图呆了不到三个月,就被逼走了。郑昌图走后,孟方立又奏请以其心腹李殷锐为潞州刺史,朝廷无奈,只得答应了他的请求。
听盖寓讲罢这段来龙去脉,李克用这才明白了潞州之事的原委,因而就不再犹豫了,立令李克修率军二万攻袭潞州。
李殷锐闻听河东军来侵,当即率军迎战,正遇着李存孝的先锋军。李存孝勇不可挡,两军刚一遭遇,他就迎着漫天箭雨催马直奔李殷锐军阵,于重重护卫之中将李殷锐一铁槊砸成了肉饼。城中的祁审诲见状,趁机令亲军打开了城门,因此,等李克修率领的后军到达潞州时,潞州城早已在李存孝的掌控之中了。
李克用大喜,当即上表奏请以李克修为昭义节度使。僖宗此时正感念着李克用克复长安的大功呢,故而,虽然没有以李克修为节度使,但却下旨以其为潞州留后。
李克修帐下有一幕僚,姓郭,名崇韬,字安时,代州雁门人,此人虽然不到二十岁,但却甚有机略,对于军、民诸事务尤为纯熟、干练,因而深得李克修信任。在他的辅佐下,李克修很快就赢得了潞州人的信赖,潞州因此而安定了下来。
朱温率队离开河中后,在绵绵秋雨中往大梁进发。一路之上,朱温的心绪就如这连绵阴雨一般,愁闷不堪。行至泽州,泽州刺史张全义亲自出城迎接,朱温郁闷的心情才稍觉宽慰了些。
张全义,原名居言,字国维,原本也是黄巢的战将,与朱温早就相识。黄巢称帝后,任用他为吏部尚书,充水运使。朱温降唐不久,张全义见黄巢前景堪忧,也寻机逃出了长安,投奔到了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帐下。诸葛爽对他极为器重,奏请朝廷授其为泽州刺史,僖宗不但准奏,而且还特地为他赐名:全义。
张全义将朱温迎入城中后,甚为热情,并以兄长之礼款待朱温。朱温本想亲至洛阳拜访韦庄、罗隐,但联想到自己在中条山的遭遇,担心又会受到那些文士的奚落,于是遣宣武从事蒋玄晖和朱珍、庞师古前去洛阳寻访,他自己则在泽州等候消息。
四日后,蒋玄晖三人自洛阳回到了泽州,禀告朱温说,韦庄、罗隐已经离开洛阳到成都应考去了,他们还抄来了一首韦庄的长诗,名曰《秦妇吟》。蒋玄晖道:“此诗在洛阳坊间流传甚广,因此,洛阳人皆呼韦庄为‘秦妇吟秀才’。”
朱温令蒋玄晖展卷诵读,蒋玄晖便读一段,解说一段。《秦妇吟》洋洋洒洒二百三十八句,借长安贵家一侍女之口,尽述黄巢义军入长安战乱之事,情节曲折,流丽精工,实为不可多得之佳作,诗中有云:
… …
六军门外倚殭尸,七架营中填饿殍。
长安寂寂金何有?废市荒街麦苗秀。
采樵斫尽杏园花,修寨诛残御沟柳。
华轩绣毂皆销散,甲第朱门无一半。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
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来时晓出城东陌,城外风烟如塞色。
… …
朱温此时虽还不能尽通全诗之深意,但也能略知个大概,当他听到“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时,不禁叹道:“如此人才,却不能为我所用,实在是可惜啊!”
当夜,朱温于寓馆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眼下,自己兵微将寡,幕府空虚,只觉得前途渺茫,不知如何是好?恍惚之际,隐隐约约闻到缕缕酒香。朱温披衣起床,循着酒气,来到寓馆后花园,趁着月光望去,只见在花园亭中有两个人正在下棋:一位身着白衣,腰悬宝剑,看上去像个中年文士;另一位则是头挽双髻,身着粗布麻衣,袒露着便便大腹,一手下棋,一手拿着个酒葫芦,不时地对嘴小饮几口。
二人见朱温到来,齐声问候:“朱公来了?!”
朱温奇道:“二位是……?”
中年文士道:“在下吕岩,字洞宾。”
麻衣人道:“在下复姓钟离,名权。闻听朱公正在访求贤者,我二人特地自华山前来拜访。”
“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吕岩道:“现今天下动荡,刀兵四起,洞宾也曾一腔豪情,无奈朝廷昏暗,洞宾满腹才学,却是三举不第。幸有钟离兄指点,这才隐居深山,修习长生不老之术。朱公何不如洞宾一般,迷途急返,随我等避尘嚣、修长命呢?”
朱温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有所作为。二位先生倒不如随朱某去大梁,也好建一番功业!”
钟离权道:“我二人见你执迷,特来解救,你倒是来劝我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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