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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头司机嘶嘶哈哈了半晌,回头尴尬笑道:“你记得我车牌号啊,我还以为你从前一直没看清呢。”
钟蕾看得到这男人额边渗出来的汗,心下终于钻进一丝轻松,“我又不是近视眼,记忆力也不差。”
“那你怎么……?”他说到这里一卡。
“不投诉你是么?”钟蕾嘴角一弯,只是心里却渐渐溢出苦意。“要不是你,我也遇不到我男朋友。”
平头司机眼中的惊讶一点点浓郁起来,忽然间灵光一现,他大力拍了拍自己的头。
“你是说那个半夜飞车那个?嘿,不是我夸自己,姑娘,你真得谢谢我。我还记得那哥们儿开一辆捷豹,长得那叫一个俊,货真价实的高富帅啊!啥也别说了,哥哥今天送你下班回家,就当赔罪!你要是客气那就是瞧不起哥哥。”
钟蕾默然。她不想解释说这人随时都有可能被称为‘前男友’,好似不声称,他就永远属于自己;不解释,她就有理由以为一直在一起。
因为那一场相遇,所以连带着对一辆出租车都产生了感情。上车的时候,她固执地还是坐在了后排座上,手慢慢攀上那不锈钢的防暴栏杆,是哪一根曾经把她的额头撞出血来的?可惜那个晚上她没看清。
此时才发现,他和她曾经爱过的痕迹实在不多;事到如今,就连给她凭吊的东西都寻不见。手抚在那冰冷的不锈钢上面,坚硬而不可回旋;很早以前,他就在她心里挖了一个无底的空洞,再也填补不上;而她在他那里,迟早将会成为过去。
这究竟是怎样的缘分?那一夜的开始,是发生在这辆车上;这一天的结束,又坐到了这里。
爱情总是不公,它的烙印在两个人的心间,总有深浅之分。说什么爱而不得,精致的残忍,然而比这残忍更加残忍,是冥冥中注定你没有爱的资格。
你可以爱一处风景,甚至爱上一棵树,可你独独没有爱他的资格。
不用得到、不用说,就是偷偷爱着,都没资格。
行进中,钟蕾只顾钻研那不锈钢的管子,浑不觉前方道路上的障碍。直到司机师傅一脚刹车踩停下来,她的头险些又撞到那钢管子上面。平头师傅这次非常体贴,回头一望,“没碰着吧?”
一辆出租车停在前方,挡了个牌子,看上去像是出了故障。大约是熟人,平头师傅打开车门站了下去。
那一辆车的司机如见救星,“老华,正好!刚从机场回来车坏了,帮我送一下这位客人。”
平头华师傅带些歉意走回来,“钟律师?加个人,没关系吧?”
本来加个普通人是没关系,不过当钟蕾看到从前面那辆出租车下来的那位,登时觉得关系相当大。
李政拖着行李,显然刚刚落飞机;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走过来。到车门旁边,他停了一下。
“你不用管,就按照齐氏给的金额做投标书。他们既然把金额定这么死,必是取得了内部消息,做这么久这点事儿你还不清楚么?”
他讲完电话拉开车门,一不留神在后视镜里看到坐在后排上的那个人,登时愕然。
钟蕾尴尬地笑。
“你这是正赶机场接我么?”李政从最初的惊讶中很快回过神来,嘴角又是戏谑,“还是知道那辆车要抛锚特意来一场美人救英雄?”
最后,英雄和美人都没回家。英雄提议说,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吃饭。美人犹豫了一下,欣然赴约。
李政却没有把钟蕾带到传统意义上的餐厅;他们来到的,是一间名曰‘南明’的私家会所。高楼林立的街区,就它一围三层小楼,如果不是这商家太不懂寸土寸金之道,就是阔绰到不屑于将这黄金地段好好利用起来。
进到庭园内,才知道完全属于后者。
一围的三层小楼将个院子围出了些许质朴的少数民族建筑的风姿,只是院子里的各式花草植物却珍稀异常。在这即将入了冬的柏塘,灌木长青、花卉盛开,穿过这院子时,身上似乎都带了花香。
“如果不介意的话,吃饭之前先松松筋骨?”
随着李政进到包厢,这才看到屋子里赫然竟摆了两张按摩床。钟蕾有点晕,费了很大气力才压抑住大喝一声‘我相当介意’的冲动。李政仍旧等在那里,征求她的意见。他的脸自然而无芥蒂,倒似一切复杂的想法都是亵渎了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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