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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室鸦雀无声,太学生们不可思议的目光牢牢胶着在少年膝盖以下的部位,新学生竟是个瘸子?
萧和权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却见她没有半点停留地移开了目光,看起来就似是不经意瞥过一般。萧和权有些做贼心虚的惴惴不安,这究竟是看到他没?
老祭酒言明扼要地介绍了新学生的身份,果真就是他们望眼欲穿盼来的李嘉,最后以“大家一定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的套话作为结束语,两眼往下一拉,手一指“你就坐那吧。”
他指的地方,不偏不倚,恰是柴旭的左侧,萧和权的正前方。众人灼热的目光又齐刷刷地侧了过来。
萧小少禁不住尾巴一紧,有种作奸犯科被当场逮到的痛苦。柴旭用脚跟偷偷踢了踢他,小声问道:“你和他认识?”
“不认识!”萧和权回答得可谓神速。
“哦……”柴旭一字一慢道:“那就收收你那一脸‘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千万不要半夜站我床头,来找我啊’的心虚吧。”搞得和抢了别人又强了他,结果被追杀过来的负心人似的。
“……”
李嘉自始至终保持着一言不发的安静,朝着祭酒点了下头,转动轮椅轱辘着行向座位。
真高冷啊……太学生们或嫉恨、或羡慕、或不满地在心里感叹道。
这堂课上得所有人都心不在焉,萧和权盯着前方那个一丝不苟的背影。从刚才开始,她就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没动,脊柱挺得笔直,像一株雪崖青松。偶尔抬手翻过一页书,记下一笔,动作也是一板一眼。站在萧和权的位置,可以稍稍看见李嘉近乎惨白的侧脸,鼻头圆润秀气,眉色倒是黑浓,显出几分独特的英气。她年纪本就小,这样一来,更是雌雄莫辩。
话说,萧和权搓搓下巴匪夷所思,那夜遇见她时,她的腿不是完好无损的吗?
来自后方的视线炙热且专注,想忽视着实是件很难的事。李嘉支笔在纸页的空白处寥寥勾了几下,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听课,蘸墨时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书箱,“啪嗒”清脆一声,散了一地的书册。
“那谁,帮着捡一下。”老祭酒眼皮都没撩起,随意点了萧和权吩咐道,内心唏嘘两声,好好一个苗子却是个残疾,作孽哟。
萧和权很不满意这个指派,这个死老头,理论上来说他是柴旭的“书童”,又不是她的!但见李嘉吃力地弯腰去勾地上的书本,抿抿唇,上前两步帮她一一拾起。拿起最后一本书时,一个
纸团滚到了他指边。萧和权愣了一下,李嘉若无其事地从他手里接过书,坐了回去。
当萧和权不动声色地将纸团纳入掌心,又有点小激动地打开它时,一个勾勒得栩栩如生的猪头跃入了他的眼帘……
“……”萧小少用瞬间碎成粉末的纸屑表达了他的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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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李嘉不可避免地被热情洋溢的少年们团团围住,连一向懒得参与八卦事件的柴旭也在其中。
“李嘉你的书童呢,没有书童很不方便的。”国子监有严格规定,监生必须住在学寝内,每月只可月末回家一次。书童在这里不仅陪同各位少爷们读书,更要照顾着他们的起居生活。
李嘉将小毫套好,置入书箱内,默默摇了下头。书童那么昂贵奢侈的配置,她消费不起的说。
这个反应落到他人眼里,则是:都说陇西李氏对子弟们的教导十分严苛,真是如此啊!
路过的祭酒看见了,顺口表扬了下李嘉的独立自主。
太学生们纷纷回头嫌弃地看了眼自家的小书童。嗯,以后也不要带他们来了!
瞬间面临失业的小书童们流下宽泪:公子,不要介样!我们是无辜的!
等李嘉收拾完所有东西,围绕着的人群依旧没有散开的趋势,话题热点已从她本人转到了她到底有几个好妹妹上面了。王孙公子们时刻不忘老爹托付给他们的联姻重任:娶不到五姓女,老子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李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们,她家里只有她一个雌的呢?算了,她是个善良的人,现实已经这么残忍就不要再让他们的梦想幻灭了吧……
“李嘉你的腿怎么了?”一个煞风景的问题骤然冷场。
发问人是柴旭小皇子,于是,连带着萧和权在内也被唾弃了。这种事情看在眼里就不要问出来了嘛,多伤感情!不过,这个李嘉到现在一声也没吭过,不会还是个哑巴吧?
萧和权的脸比天还阴,眼神一直在李嘉身上划来划去。在柴旭后来的话说,就像个屠夫看着头待宰的猪一样……
李嘉提起书箱,面无表情地承受着众人火辣辣的视线,郁闷不已,看什么看!没见过残疾人啊!偏偏话憋在嘴边,一个字也挤不出来。越是如此,其他人越是好奇,最后被逼到无路可走,
她松开咬出深深牙印的唇:“泡在水里受了寒,不能走路。”
声音很轻很冷,却一击必中,毫不留情地刺进了萧和权心窝里。
后来经柴旭从别处打听到,这个李氏姑臧大房出的小公子打娘胎带出了一身病,天生阳虚阴盛,受不得寒气。一月前来金陵时却因意外落了水,勾出了陈年旧疾,人是保住了,腿却自此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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