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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舷上对峙的两个人是奥萝拉绝对不想看到的存在。
特别是,其中一个,那头夜色中都极显眼的银发。
天气很干燥,海上的风却带着大洋特有的阴凉潮湿,船体朦胧的暗光散薄在空气中,为那银色的发打上淡淡的金辉的光晕。这个男人的大半张脸都隐没于阴影——只有那高大挺拔的身姿映出一个大理石雕像般生硬的直线,可转动的照明灯自顶头将极具穿透性的白炽光刺入夜海,那光在他的面庞上流动,于光明与黑暗之间旋转着交替,叫他的表情展露无遗。
可以说,抹去了这一刻,奥萝拉想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想象到,哪日能从克里斯蒂安·圣兰顿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灰败,颓淡,愤怒,甚至是静默无声的死寂。
奥萝拉偷偷将这表情替换到当年狩猎女神号所遇的人脸上,叉叉掉记忆中那充满了满满恶意的锐利,不得不说,好奇之余,倒真有种“天道好轮回”的欣慰与幸灾乐祸。
什么情况?——圣兰顿家族高高在上的继承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他的对面,同样沉默着的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
轮椅该是特制的,银色的扶手上有很多按钮,看上去智能程度很高,外观美观轻便。这天该是临近夏季的燥热,海上虽有些凉爽,气温是摆在那里的。可坐在里面的女子穿得不少,腿上还裹着厚厚的绒毯,浅金色的发掩住大半的脸庞,从发间露出的皮肤可以窥到一种略带病态的苍白与羸弱,看得出来,身体很不好。
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甲板上的欢腾声音与气氛隐隐传来,可是这偏僻一角像是被遗忘般,沉留在无形却稍许剑拔弩张的对峙中。或许是圣兰顿满门心思都浸透在轮椅的女子上,这样敏锐的人竟没发现不远处——无意走到此地但在觉察到两人存在的那刻——就以蹩脚的的躲藏姿态迅速隐没到舱体边转折阴影中的奥萝拉。
反倒是轮椅上的女子,在伸出捂在绒毯下的手,拢起被海风吹乱的刘海别到耳后的动作间隙,往这里瞄过一眼。极淡极淡的一眼,没有多少焦距,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一个偏向,但落在奥萝拉眼中,却是连胆战心惊都不足概括的颤动。
在她的头微微偏转的那一刻——奥萝拉也看到了她的模样。
与或会显得轻浮的淡金色长发相配的,是一双爱琴海蓝的眼瞳。纯粹,镇静,毫无烟尘。正是这样一双眼,冲淡了细长的眉眼,那过分精致魅惑的五官。
冷淡得近乎冷漠,而且奥萝拉觉得,那种冷不是基于原本的气质,却像是炽烈的火炎燃烧到极致之后终归于沉暗的死灰。
这个女人身上没有任何生气。这种死寂很容易直击观者心胸,有一瞬间,奥萝拉甚至以为,就算她转头就从这船舷跳下海去自杀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惊讶。但马上奥萝拉就想喊卧槽了。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她不自觉将头探出躲藏点,然后她正对上那双眼睛——只有那么刹那几乎都不能把握的眼神交汇,却足以叫她看明白那双瞳眸中一闪而逝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已经把装样技能点到顶级的奥萝拉立马认出来,卧槽,这女人是在演戏!
演戏演到把圣兰顿都给骗了?
奥萝拉飞快得缩回头,顺手把裙摆也给悄无声息拖起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朝来处挪去。不管这两个要说些什么,她都不敢听了,连心里刚冒出头那点八卦都给飞快摁灭。
混入甲板上狂欢的人群得以安全逃脱之后,奥萝拉还有些后怕。冷静下来再回想一下,眼皮便是狠狠跳了跳。她陡然觉察到刚才那个女人叫自己胆战心惊的原因了……好像自己。
那轮椅上的女人,有点像她。
不是说外表像,也不是气质像,而是表现出来的那种感官,焰火燃到极致后近乎凝固岩浆般的艳丽,冰层伫立于深海即使被碰撞都不会损没丝毫的沉静与骄傲——两人若是并肩,很轻易就能辨认出彼此,因为她们没有任何共通之处,而若是远离了视野,就会发现,其实这两张毫无相似的脸给人的印象却没多少差别。
奥萝拉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她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莫名其妙就感觉到心慌。
在这夜深到整艘游轮都开始沉睡的时候,与圣兰顿的交锋再次告一段落的女子坐在床沿上,背靠着床板以维持平衡,手中的电话已经拨出了一个号码。
双腿毫无知觉,见过的所有医生都说它已经废了,哪怕细胞修复能再站起来的几率都不大,但实际她内心并无多少忧虑。那位阁下拥有世界都顶尖的研究所,只要她不死,她知道他们总会帮她解决掉所有的问题。就像当初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在病床上蓦然睁开眼觉察到自己没死之际,她就知道,自己此生都不用再担惊受怕。
她相信那个人的承诺甚至更甚自己的性命。
“阁下,我见到您的小女孩了。”她对电话那头这么说。
过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一眼看到,便认出来了……她很好。”那么天真又骄傲的模样,无法掩饰的干净,美好到叫人连眼泪都没法流下来。
嫉妒,或许有,但不明显。能为这位阁下护得这般紧实,安排得那样周详,甚至是自己,接受这任务甚至赌上命所做的其实全是为了她,所以难免会是有些不甘的。可正是因为再没有更清晰得认识到其中一切的来源,于是连不甘都会觉得无力。
“不,并不会觉得伤心。伤心太奢侈了,我只会选择将心炼成一块石头呢,阁下。”
她很清楚以心换心的力量。要让对方相信你的真诚的前提,那便要以纯粹的真诚相待。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而她能将主顾所交代的任务进行到这样的地步,从来不是凭着演戏的虚情假意就能做到的——她让自己爱上了圣兰顿。克里斯蒂安·贾斯亭圣兰顿。
因为这爱真实而浓烈,所以她比想象中更容易得影响到了这个男人。也因为她始终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而来,所以从没有奢望过得到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她出现在这个男人面前起,她就知道,自己留不下来,而只要自己没死,那位阁下就能给予自己庇护,他的报酬足够叫她后半生无忧。所以她从没奢望过得到圣兰顿的真心。
倾尽全力得付出,永远镇静与算计着的痴迷,并且清晰得认识到,他没有也不会爱上她,有了这种理智,洞悉局中的一切动向以致随心应变就不是难题。
而在方才那一眼见到凯恩家的女孩时,她就知道,自己的任务该迈入终局了,她终于将要从这场小心翼翼控制的对局中脱身。
“我明白您的意思……是的阁下,我知道该怎么做。”她轻轻笑起来,神情很平静,并无什么不舍,“请,不要向我道歉,阁下。您给予我的,已经是最大的恩赐。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不是吗?”
从进入英雀廷的那日起,她就知道,除了自己,她不能依靠任何人,哪怕是自己深爱的。于是,即便真得到圣兰顿的爱也不会动摇她的意志——更何况,她其实并没有深入他的心胸。
挂下电话的时候,她想起她今日所见的那个少女。
正主。她努力伪装着想要稍微像一点的正主。
那是无法抗拒的烈焰,是即使知道会粉身碎骨依然诱使着飞蛾不顾一切扑上去的光明,自灵魂与骨血都发散着无穷的生气,无所雕饰,不曾伪装,光是站着不动,就如同冰层中怒放的蔷薇,用极端的矛盾铸造着永恒。
她忽然有些期待着圣兰顿陷入爱火的模样了。是的,她从见到少女的第一眼就坚信着,自己所恋慕的人会爱上那个少女。
她在他心里烙记下痕迹,却是为了叫另一个女人更好得掌握他的命脉。
*
希瑞尔恐怕并没有想到,他曾经作保险而未雨绸缪的暗举,会对一个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来自父亲挚友家族里伊拉多的小姐叫圣兰顿狼狈了好一阵子,在他这个位置,基本没有多少情况值得他用自己的婚姻去换取什么了,但偏偏是父亲的人情,叫他连拒绝都有些为难。在这样的烦躁中,他遇见了一个女子。
或许是由于先前的铺垫太过于负面,才叫这场初遇看上去更美好得无以复加。来自对方的情感太过纯粹炽烈,叫人连抗拒都有些迟疑。而当你相信一个人深爱于你甚至愿意为你付出生命时,哪怕你不曾喜欢上这个人,也会因她而动摇。
或许圣兰顿曾遇到过很多个女人,却从没有哪个叫他觉得如此无力。
“如您所想的,我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个影子。于是,只要他再触摸到情感,他便再也无法回避我的存在。”但我来得太早,刺痛他得太深,所以他是无法爱上我的,他的胸膛仅能予我留存的,也就是这么一个影子而已。
希瑞尔放下这边的通讯,转头就给尤利西斯挂信息。
“我给你挖掘到一个智者的苗子,过后有能力说服人家就带走,没法说服我就放她隐居。”
他确实没想到,自英雀廷那种地方带走的一个女人竟有这样的水平。
心思缜密极端冷静是不用提了,布局能力出众是根本没得说的。面对的是圣兰顿那样敏锐聪明的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艰涩——她独自在意大利,希瑞尔这边能给予的支持除了些情报就基本没有,也就是说,一直是她自己在根据事态变幻不停选择入手点切入口,应变能力与窥探谋划能力绝对的优秀。智者的潜力妥妥的。
尤利西斯一直缺智力领域的领导者。如果能吸收她自然好,如果没法说服人家,那也没办法,希瑞尔都觉得凭着她现在的处境还能保持绝对的理智已经是种奇迹了,她要真铁了心完成合约便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安度余生,也是情有可原。
再怎么说,这里的事先放放,希瑞尔终于可以把目光投向整片欧洲大陆。
暗营真正开场了。
*
灰鹞最近很不好。佣兵这职业就是在刀尖上舔血的行当,雇主卸磨杀驴杀人灭口的次数也不是一回两回,哪一回不是死里逃生?
但他现在的感觉,甚至觉得就此死了也比保守秘密来得好。
他不是怕公爵阁下或者阁下的敌人对自己不利,他怕他保守不了秘密。公爵对自己与妹妹都有大恩,当时老板交予他任务时,他二话不说就跟随来了英格兰,未尝没有报恩的意思在。所以只要想到有可能因为某些未知情况会背叛阁下,他就觉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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