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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妈吃完饭后就占着电话和我爸聊个不休,似乎是升职提干的事八字有一撇了,所以急着与丈夫分享。
可这样一来,她就占住了我们家唯一的一条电话线,初音的电话就打不进来了。
我坐在客厅的沙上,按着计算器给市做预算,一边用小本子记录,一边留意着我的b打不通电话的话她应该会给我打传呼的。
等传呼的滋味不太舒服,这让我多少有些怀念起全民普及手机的日子,算起来离那时至少还有五年时间,日子难熬啊。
还有互联网,据说江城即将提供拨号上网的窄带服务了,据说14.4k的高modem了,据说拨号费已经降到每小时12元了……
我帝波罗!信息时代高路啊!乖乖不得了,地球村!冲浪时代!
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班汉奸张英鹏家里刚刚买的那台72线edo高内存,大显存!中央处理器更是先进的586级别,75兆赫,一颗奔腾的芯!
呃,还有那鼓着小肚子的十四寸模拟彩显,现在还没有民用数字显示技术,这个已经很先进了,美国人也在用这个。还有学校机房里尚未普及到每机一只的鼠标、标准1o2键盘,还有大块头5.25英寸和小个子3.5英寸软驱……
张英鹏常在班里吹牛说他已经用上先进的视窗操作系统3.1版了,天。我决定还是再忍两年,等完善版的瘟95上市了再接触这些石器时代地东西吧!
刚把溜了号的精神收回来,bp机终于响了,拿起界然是初音打来的,让我给她回电话。
我妈正聊得开心,连我刚刚收到一个传呼都没有注意。明显没有让出电话的意思。见状我只好拿起她放在茶几上的大哥大,移动电话要移动打,我一边拨号。一边就移动到楼上去了。
刚自报家门,初音就问了起来:“你家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我妈占着那。和她千里之外的爱人说贴心话呢。”我故意语气泛酸问她:“你还记得我呀,这么久都没个动静,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
“去去,少来这套哦。你会这么以为才怪呢。”说着她嘻嘻一笑:“前段时间不是学习忙嘛。这不明天才开始放假,我今天就提前联系你了?”
真是良言一句三冬暖啊,我满意的嗯了一声说:“这话还差不多。怎么样,最近有没有想我呀?”
“偶尔吧。”语气似乎比较诚实。
高三地学业那么忙,这个说法倒也该是实情,我打趣道:“偶尔么,那是啥时候呢,是朝思,还是暮想呀?”
“朝思加暮想,这样你满意地吧?”声音降低了十个分贝,含糖量却提高了不知多少度,甜,甜的不得了!
“满意,满意了!”我压低声音问:“你爸妈没在家么?”
“单位接了一个时间紧的订单,加班了。”初音随口回答。
初音爸妈在石油机械厂工作,那是一家曾经效益不错地企业,不过现在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江城曾经有无数这样的企业,它们从9o年代开始渐渐地倒闭的倒闭,改制的改制,最后没一家落到好下场的.原因没别地,都被黑心领导给捞垮了。
“那你今晚一个人在家,怕不怕呢,要不这样,我过去陪你一下?”既然不怕被家长听到,我开始口花花。
“算了吧,我还想睡个好觉呢,看到你我会做恶梦地。”她吃吃笑了几声后说道:“明天早晨七点老地方见,怎么样?”
“七点?早了点儿吧?”我说:“难得放几天假,你不多睡一会儿吗?”
“今晚早点睡不就行了。”电话对面的话语轻轻柔柔的:“就七点吧,我想早一点见你。”
我地心顷时被温情充满,低低的应了一声好,与她互道晚安后恋恋不舍的结束了通话。
下楼后看到我妈正拿着我的小本子翻看,见我拿着她的大哥大下来,随口问道:“给谁打电话了?”
“一个同学。”我敷衍说。
“男的女的呀?”她貌似不经意的问着,目光放在我的小本子上。
我反其道而行之,笑嘻嘻的回答:“当然是女的啦,给男的打电话多没趣,你说是不是?”
她没好气的斜了我一眼,果然不再继续问这个问题了。
“看得懂么?”我凑过去坐在她身边,向我的小本子努了努嘴。
她摇摇头,有些迟疑的说:“有些像会计做账时记录的进销存,是不是?”
我对她竖了下拇指:“没错,就是进销存。”
她轻轻点头,用手指了指上面的数字:“这个五百,是钱吧,单位是多少?”
“元。”我撒了个小谎,元字前面本来还有一个万,没告诉她。
听到单位是元,她摇了摇头把本子递给了我:“看不懂,你这记的是什么东西。”
我接过小本子随手翻动,笑着说:“模拟一个书店会计知识。”
我妈顿时露出了高兴的表情:“不错,好好学,将来给你妈的报社管账。”
“什么呀――”我马上就不干了:“你儿子将来就是一个账房先生的出息啊,是不是低了点?”
我妈哈哈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我也就是随口你还当真了啊,儿子,好好学习,将来你肯定比你爸有出息!”
完她在我头上胡乱搅合了两把,乐呵呵的站起来往浴室去了。
这人……我苦笑摇头,还没当上人大代表呢就膨胀起来了,什么叫“肯定比你爸有出息”?言外之意显然是她还将有了不起的成就,我将来恐怕要追不上她了呢!
一夜香甜,天刚蒙蒙亮时我妈就急急的出门了,唉,为了事业,她连儿子都不管了。
无奈我只好自己动手,蒸了个鸡蛋羹,用油前了几片馒头,洗了两根黄瓜蘸着豆酱对付了一顿早饭。
平时我可以去王宁家蹭饭的,但今天的情况显然不行,吃完人家给你做的早饭后跑去和别人约会?这事忒不厚道了,我可做不出来。
到“老地方”时初音还没到,不远处一个卖豆浆油条的摊子上升腾着阵阵白气,香味随晨风飘动。我哑然失笑,走过去买了一碗豆浆,坐下嘘着气慢慢喝了起来。
“老板,来六根油条,带走!”
“好嘞――!”
一段摊主和顾客最普通不过的对话,之后一手钱一手货,顾客提着油条快步走了。
哎?我眨眨眼睛,看着那个买油条顾客的背影,突然现,今天的油条是用塑料袋装的,曾几何时,一次性塑料袋已经这么普及了?我记得过年之前有次我买油条,还是用黄纸包装来着?
再看看炸油条的桌子,上面以前放一叠黄纸的位置果然空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桌角上拴着的一沓浅蓝色的塑料方便袋,我挠挠头,好像又一个时期到来了,便利时代?还是污染时代?
慢慢喝了口豆浆,突然想了起契诃夫的著名短篇《装在套子里的人》。好像袋子时代已经为期不远了,这不,卖油条的已经用方便袋给顾客们打包了么。再过几年的话,我手中的这只豆浆碗,上面也该套上一只省时省力的塑料袋了吧,那样就免去了每卖一碗豆浆就要刷一次碗地麻烦。然后是什么?骨头馆的一次性塑料五指手套?麻辣烫、上海小馄饨、兰州拉面碗上套着的塑料袋?
我倒宁可去医院打一针肝炎疫苗。然后用那些刷的不很干净的碗吃东西,也不想吃那些用剧毒塑料袋套起来的东西呢……
“大叔,给我来两根油条!”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清脆且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鼻子里似乎嗅到了一丝少女身上地清香,接着一条长腿跨进了我身边地长凳里,轻盈转身。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笑着看了她一眼。扬了扬手腕上的石英表:“美女,迟到了哦。”
“路上塞车。”她嘿嘿一笑,伸双手接下了摊主递过来地油条。
我回头看了看江城冬末的日子里那空旷地街头。心说又一个好好的孩子被港台影视剧教坏了,这句是港台片里的经典谎言之一啊。
“早晨没吃饭?”我问。
她俏皮的一吐舌头:“吃了些粥。闻到油条味有些馋了。”
“不来碗豆浆?”
“吃你地就好了。”她说着夹起一根油条,在我地豆浆碗里蘸了两下,等油条变软后吃了起来。
“你还真好养活。”
“那是。你不来一根?”
我微微摇头:“不来了,我看你吃就好了。”
她咬着油条。扬了下眉毛算是回应了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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