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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初二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在京城,她家虽无良田,却有着修建还算体面的宅院。虽未顿顿锦衣玉食,但也算衣食无忧。
她以为,冬日着单衣,沿街乞讨者已然算是可怜之人。
然当她看见山坳里这些瘦的仅剩皮囊裹身的百姓,她才知道什么叫做贫。
世间之大,她未曾出过几次京城,没想过那繁华地外还会有这般凄凉的惨景。
宁初一说:朱门酒肉,路旁冻骨,初二,如果有朝一日你也看到了我所看到的,便能够理解哥哥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了。
时至今日,她知晓了,但真的宁愿见不到。
那一具具冷了的骸骨,那一张张呆滞到绝望的眼神,无不刺痛她的心。
邱家人在云都横行十余年,从未被官兵这般围堵过。
阮杏红一看连十九那身正三品的补服便知坏事了,当下吓的便往山下跑。
连十九也并未有追赶的意思,只是淡声吩咐。
“将里面的人扶出来,剩下的,不用留了。”
邱家守山的几十家丁,最后全部伏诛。
可叹邱怀准再怎样小心也没料到后院起火,阮杏红回去之后更是半个字也不敢吐露,只悄悄的静观其变。
怪也就怪在,整整三天,城中都未传出什么消息。
她曾问过邱怀准,京城来的那位大人,可还好伺候?
他洋洋得意的点头。
“不都是那个做派?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
离回京之日还有两天,邱怀准都不知道北通山坳出了那样的大事,只提了一箱金银为连十九饯行。
席面上,各种野味珍馐,他挂上惯长讨好的笑容为连十九布菜。
“大人远来辛苦,明日便要启程了,下官也实在没有什么稀罕物事可以招待。俗人送俗礼,孝敬给连爷,还望您不要推辞。将来回京之后若是能想起下官,能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便感激不尽了。”
连十九含笑,也不说收,也不说不收。手掌一抬,状似无意之间露出一枚令牌。
邱怀准知他惯喜古玩,只当又是什么把玩的物件,细观之下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那是北通山坳家丁所佩令牌,从不能离身,现下出现在连十九这里...
他仔细思量了一下最近阮杏红的异常举动,前后一对便知是那混账娘们露了事。
一时之间又是气火又是心惊。
连十九悠闲的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宁初二,淡笑道。
“邱大人的官做的八面玲珑,所涉金银财路之广,本官都甘拜下风。”
邱怀准当即就跪下了,几步蹭到连十九近前。
“连爷,下官有罪,但是上头批下来的银子也着实少了些。这城中本就难招做这等苦工之人,下官再不用些手段,上头的差就不好交了啊,求您老人家体恤。”
宁初二看着邱怀准大言不惭的腆着一张油脸叫苦,眼中浮现的都是那日山坳上的场景。
如不是用尽全身力气,她险些要对着那张脸一脚踹过去。
连小爷照旧夹着盘子里的菜。
“邱大人这是做什么?连某只说你官做的好,褒奖之语何至于惊吓至此。”
邱怀准暗暗琢磨着对策,再一观连十九的神色,心下了然了。
讪讪爬起来告了个罪,紧赶慢赶跑出了门去。
宁初二不知连十九这唱的是哪一出,指着关上的门扉道。
“他这是,畏罪潜逃了?”
连十九缀了一口羹汤。
“若他能舍下这些,便不会坐到今日的位置了。”
果然,没过多时邱怀准便回来了。
身后六名家丁,抬了整整三箱‘薄礼’进来。
“连爷,您当可怜孙儿,将这事瞒过去吧。孙儿便是转世投胎,也记着您老人家的恩情。”
说着,搬开箱盖,照的一屋子都有些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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