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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豪苏醒过来已是两天后,在颠簸的车厢里。院长把他卖给了一个位于彩云省驻国碑附近的地下贩人集团,那里正需要大量的苦力工来非法兴建一个庞大的工程。
阿豪知道后起初想要跳车,但却被好几个壮汉按在座位上绑了起来。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铺展在阿豪的眼前。这里灰暗至极、硝烟弥漫,人性的丑陋宛如一朵鲜花,生长得异常妖艳骇人。
阿豪被带到一家看似正规流水实则生产馒头的工厂,剥夺了阿豪最基本的自由,每天规定多少点上班,多少点下班,休息时间不得踏出工厂半步,一天二十四小时,全程都被监视着。
这还不是最令阿豪感到不悦的。更恶心的是上班期间就连上厕所都得掐个秒表,规定三分钟内必须返回生产线。
可谓度日如年。
高强度的工作让阿豪暂时忘却了内心波涛汹涌的悲伤。他恨不得全身心投入生产,与周遭死气沉沉毫无干劲的同事形成强烈反差。
这里几乎没有女性,一般被贩卖到这里的人都得具备基本的身体素质,男性就是很好的被贩卖对象。女性往往被贩卖到另一个地下集团,而非这里。
于是,一大波具有雄性激素的同事看见阿豪如此卖力地工作,有的替他感到不值,有的则不服他为何可以做到无所事事而一昧地埋头苦干。找上门来的麻烦层出不穷。
那群同事怎会晓得阿豪那藏在奋力积极背后的巨大创口?
终于有一次,那群同事当着阿豪的面拿阿豪的后天缺陷进行大肆调侃,阿豪没忍住,一个上勾拳将其中一个惹是生非的同事打倒在地,其余同事见状纷纷猛扑上去,与阿豪来个殊死搏斗。
打到一半,哨声响起,工厂的相关人员前来遏止。事情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却令阿豪改变了无所谓的态度。
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想过逃,但很快,那种久违的“无所谓”又一次主导了阿豪的思绪。小时候对于身处何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如今再一次显露出来。或许从一开始,“逃”这个字眼在阿豪的字典里便是属于陌生的舶来词。
然而经此一役,阿豪明白了持续的无所谓只会让小人继续得志,且让自己丧失应对生活的睿智。他必须得作出改变,巨大的打击不应该成为他永生的掣肘。
后来,他误打误撞,认识了一个待他挺好的外来客商。巧就巧在那个客商常年住在坎同,看上去已抵不惑的样子。他看到阿豪受尽欺负的可怜模样,与阿豪有过多次交流,实在不忍心看他活得如此痛苦。于是,在一个夜晚,客商私底下与阿豪见面,并商量逃回坎同的计划。
计划选在一个燥热的午后,阿豪扮成工厂的相关人员,乘坐客商的车,正要驶出工厂,却被眼尖儿的守门保安发现了。
当天晚上,阿豪遭到了工厂方面最残酷的惩罚,双手被打得血肉模糊,浑身上下都是血迹。
在阿豪以为自己往后的人生都得这么度过之际,那个客商携带了一袋钱,直接找到工厂的高层,扬言道:“我要买下这个小伙子!”
十七岁的阿豪被客商顺利捞了出来,连夜赶回坎同。一路上,两人无话可说。阿豪好似又变回了童年里那个沉默寡言的阿豪,这个客商相当于是当年收留阿豪的那个老大爷,一切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终于,穿过省界线,客商开口,道:“你以前也住在坎同?”
阿豪点头,不作多言。
“有心事?”
阿豪愣了会儿,依旧点头。
“我可以问是什么事吗?”
阿豪果断摇头。
“好吧……”
待进入了坎同市区,阿豪突然有些扭捏地拿起置于车头的一支笔,在手心上写道:【你知道……避难所吗?】
“欸?避难所?”客商打开方向盘旁边的导航仪,搜寻了一番,“郊区东部有个叫‘富生育幼院’的——”
【就是那里。】阿豪双眸一亮,写道。
客商把车开到穷乡僻壤里,找了好久的路才找到富生育幼院的所在地。然而,富生育幼院早已不复存在,只剩地名保留了下来。有关于孤儿院的一切,仅短短一年的时间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豪费尽心思去寻觅,到头来一无所获。这一切,恍如梦一场。
此后,阿豪借住在客商的生意场。客商表面上是做五金买卖的,实际是铸剑大师。客商三番五次想收阿豪做徒弟,却被阿豪一次次的冷漠以待给婉拒了。
阿豪把成天的心思都花在了寻觅孤儿院的下落,到处收集资料,尽可能地去了解这一年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客商竭力帮助他,可好几个礼拜过去了,仍是一场空。
阿豪逐渐失去了信心,开始浑浑噩噩起来。
一天,客商带回来一盆枯草,把它养在水里后便不再多管。阿豪有些郁闷,搞不明白客商把一堆枯草带回来泡在水里的意图。更令阿豪感到莫名其妙的是,这枯草是客商专程从北方的荒漠带回来送给他的……听罢,阿豪内心一万只***呼啸而过。
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一堆无用的杂草给我……阿豪心里憋屈着。然而客商却说:“先不要把它扔掉,养多几天看看。记住,每天都得换一次水。”
麻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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