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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清荣!”鹿傅然撑着案桌,目眦尽裂。
叶恩听见里面动静,推门走了进去,鹿傅然指着他,又指向鹿清荣,怒吼道:“把她给朕带下去,让教引嬷嬷好生教教她规矩!”
“是。”叶恩颔首,看向她,“公主,请。”
鹿清荣起身,随着叶恩一同离开,他问:“昭和公主不想逃,却惹怒圣上,何必呢?”
“能惹父皇不痛快,那我便痛快了。”
鹿清荣忽觉得风都格外清甜,十几年来,繁文缛节,恪守宫规如同一座又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而如今她只是做回了自己。
“昭和公主。”林诏远远站在那里等她。
“林丞相。”
林诏身着官服,却不再挺拔,他微微弯着背脊,苍老的双目全是自责,“臣以为昭和公主心中坦然,所以一再退步,却不曾想伤害到你。”
“林丞相,这一切都是我的命数,你不必自责。”鹿清荣站在他面前,恍惚看见那个在国监学院拦着他,非得要个理由的自己,可现在都过去了,“丞相,恕昭和先行一步。”
鹿清荣从他身旁走过,叶恩也只是颔首,跟了上去。
林诏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冷风拂面,耳畔响起她说过的话。
——在我第一次见丞相时,丞相俯下身,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夸赞我天资聪颖,还给了我一支糖葫芦,我便把丞相看作是了父亲,所以我想要丞相做我的老师,给予我关怀,只可惜丞相选择了妹妹,不想要我。
林诏撑着城墙,擦拭着湿润的双眼,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林丞相起初想要的学生只有昭和公主。”叶恩知道她对此事耿耿于怀,而丞相宁愿自己被冤枉,也不肯说出实情,所以这个坏人他来做,“太子被废,圣上膝下只有四皇子一人,所以教导四皇子的责任落在了丞相身上,丞相拿此与圣上交换,想要将昭和公主一起接到学府,可是圣上不愿,林丞相要教授皇子治国理政,要辅佐他成为储君,而这些公主都听不得,学不得,因为昭和公主是南洲嫡公主,更是蔓越王姬之后。”
鹿清荣听叶恩谈起往昔,只觉得可笑,“父皇开创南洲盛世,是南洲史记上要记下的千载难逢的明君,可他在位太久,掌控权势太久,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觉得皇宫人人都对他有异心,他谁也不信。”
前路上好青砖铺成的大道,每日都被奴人婢女擦拭得锃亮,两旁竖起的高墙连春风都吹不进来,只见宫墙外探来脑袋的枝丫经历寒冬光秃秃的,还未长出嫩芽。
鹿清荣微抬起头,直视着那一抹光景,轻声自语道:“而我们,命如草芥,身如浮萍,都只不过是父皇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她被禁锢在宫中,身边所有亲信都被带走,教引嬷嬷所教的都是些令人作呕的取悦男人的手段。
鹿清荣光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脚趾被冻得通红,她冷凝着嬷嬷动作,不肯动弹。
“昭和公主。”教引嬷嬷转身,示意她照做。
“嬷嬷,我既做了这公主,便受不了这般屈辱。”鹿清荣转身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说道:“寻常女子遵从三从四德是迫于生计,我身为公主却学这勾栏模样,是在折辱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