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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灵自地下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小腿,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下塔,解了马缰,仍旧是同骑着回去。
昼夜交替之时最是凉意沁骨,风灵上马时被凉风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拂耽延跟着跨上了马,随之而来的暖意迅速将她包裹住,似乎是有意靠近她,将自身的体温传予她,却又怕唐突了,小心翼翼地隔了一拳的距离。
“柳爽那边,你若着实为难,我替你去说个项也使得。”拂耽延在她耳后缓缓道。
“你莫去!”风灵忽然拔高了声音,震得拂耽延一愣。
她亦因此呛了一口风,连着打了几个冷嗝,掩着口断断续续道:“此事……与你有甚关联?你堂堂一郎将,抗敌卫国才是正经,掺杂进这堆乌糟事中……我不愿见。”
“这便作罢了?你那店肆要如何是好?”
风灵在黑暗中凉凉一笑:“都尉觉着我是那等老实好欺的?”
拂耽延不答,心里头同自己道:一言不合犹不肯让半步,几时又肯饶过人。
“我自有主意,他柳爽不顾身份体面,尽行那卑劣龌蹉之事,左右……左右我也非君子,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罢了。如今他暗地使坏,封了我的店肆,横竖无买卖可作,恰好腾出空来与他分辨分辨,难不成这世道还无个是非曲直了……”
“莫再说了,仔细灌了冷风。”拂耽延低声打断她的话,心里暗笑,来时她还是心灰意冷的形容,此时说起话来又是惯常的不依不饶、滔滔不断的架势,可见是纾解开了。
“都尉?”默了片时,风灵忍不住又开了口,“往后,莫再顾娘子、顾娘子地唤,可能应了我?我阿爹阿母阿兄,连同那两位义兄,皆直唤我闺名。”
拂耽延忍俊不禁,俯首在她耳后轻微微地笑出了声,“怎就不忘这茬话?我记下了。”湿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朵面颊,淡淡的酒香里还酝着些醉意。
风灵却是迎着冷风脆声笑起来,“你原是会笑的,亏的女社的小娘子们皆说都尉的脸是石头里琢出来的,生来不会笑。”
这么一笑,又教冷风呛住,连连打了十来个冷嗝,这才老老实实地闭了口。
头一声五更鼓在城中鼓楼响起,整个沉睡中的敦煌城微微一颤。虽是一夜未睡,虽是烦事缠身,风灵心头却只有天光将亮的欢悦,那必定会有的喷薄而出的日光,仿若就在五更鼓后头跃跃欲试。
数声鼓声之后,安平坊的坊门已在眼前,轮值守夜的徭役打着哈欠将坊门拉开,手尚未从门上放下,一骑便带着晨间的清冷从他身旁掠过,正使他醒了神。
安平坊的顾宅门前,金伯正持着大笤帚低头洒扫,一大清早听见马蹄声在坊道内响起,满怀诧异地抬头望去,探头辨望了好一阵,直到马将至跟前,方才瞧清楚马上之人,这一瞧惊得他掉了手中的大笤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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