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旸谷从梦里惊醒。
梦中的世界原是没有颜色,灰暗、冰冷,他看见旸谷山荒草覆盖的山坡,逐渐长出新苗,枝繁叶茂。
他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清澈的池水边,在山头那棵参天古树下坐守过一个又一个季节。
始终都是一个人。
他从风带来的言语里学会记事,在岩石上刻下一道一道印痕,一百年,两百年……八万年过去了,他依旧是一个人。
无人问津,无人管顾,山里的精怪似乎都害怕他,不近他身前。冬季的雪落满厚厚一层,他赤着脚一路走过去,再回头,行过的路上只有他一人的脚印。
八万年,在神仙漫长的寿元里不过沧海一粟,说长不长。然而如此无人话语,朝朝暮暮,说短,亦不短。
直到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古树下乘凉,树干忽然猛地摇晃,叶片摩擦沙沙作响,从树里摔下一人,红衣,雪肤,眼睛忽闪让他想起落日下的碧波潭,那人问他,“仙友你……你何故不穿衣裳?”
“喂,你傻愣着做什么?快些敬酒啊。”画面陡转,眼前的少女依旧是一袭红裳,只不过这回,她穿的是喜服。
嫁衣火红,更衬得少女肌肤欺霜赛雪,如墨的眸子灵动婉转,半嗔半娇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快些啊,天君天后还等着呢。”
旸谷抬头,看见凌霄殿上众神庄严,被称作天君与天后的神明端坐在宝榻上,小黄将一只盛酒琉璃盏送到他手中,“我们去敬酒吧。”
“敬酒?”
“嗯,敬完天君天后,敬完我爹娘,再……再夫妻对拜,我们就是夫妻啦。”少女越说,声音越小,羞怯地低了头,耳垂一片粉红。
夫妻?旸谷心中一动。
这个称呼,他很喜欢,或者说,非常喜欢。
他慢慢搀住少女的手,嘴唇动了动。
“嗯?你想说什么?”
他笑着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不必说的,诸如“娶你为妻,生死不弃。”般的言语,不必说出口的,因为我会用一辈子来履行。
他们执了手,一步步往前走,旸谷将视线落在神榻上。
如果他所知皆真,那么榻上坐的两人,是他爹娘。不管他们认得或不认得他,如此这番,倒也算圆满。拜过天地,行过夫妻礼,他是不是,真的有个家了?
旸谷的神思一瞬间有些恍惚。
便是那一瞬间内发生的事情,天君忽然拍案而起,声如洪钟,威震四方,“来人啊!将罪仙极黄打入天牢!明日午时问斩诛仙台!”
男人猛然睁开眼,眼前景并非旸谷山,亦不是凌霄殿:玄冰塑就的高台,四面拴着寒铁铸成的链条,由一座笔直天梯贯通下来,第一级台阶就在旸谷脚下。
旸谷抬脚,缓缓走上去。
耳旁雷鸣与风声齐喧,大朵大朵雪花纷纷扬扬,被空气里漂浮的火星灼烧成瑰丽的烈火冰晶色。
诛仙台,诛灭罪仙之地,节气在此处已然颠倒。
自黑云破口处漏下的一道日光,斜落在巨大的白色冰柱上,借着那抹光亮,旸谷看清了石柱旁拴着的人。
“师姐。”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
诛仙台上绑着的人,是小黄,身穿囚衣,形容枯槁,自披散垂落的发间,可以看见她消瘦得惹人疼惜的面庞。
“旸谷……”小黄抬头,干裂的嘴唇微张着,“救我。”
审判者驾云而至,身穿黑色斗篷的审判者手持一道惊雷,宣告临刑之人的罪行:“罪仙极黄,私闯禁地,漠视天规,其罪当诛。现剔其仙骨,破其丹元,极刑之后,魄散魂飞!”
语毕,手中惊雷劈下,明亮的火花划过天际,在落地时发出巨大的爆裂声。
旸谷竭力奔跑,在他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小黄时,从天而降的惊雷将他生生震开。
待到烟云散去,诛仙台上空剩铁索,已失了红衣女子的踪影。
“不!”男人疯了样奔上前,拽住铁索,四下找寻,“师姐!师姐!师姐!”
为何要捉他师姐?为何要诛他师姐!怎么不捉他?怎么不杀他?他宁可被挫骨扬灰的是他自己!
八万年,他盼了八万年,才盼来一个师姐,才盼来一个他如此依恋的人。
他们却夺走了她。
旸谷颓然地跪在地上。
“啪”“啪”角落里传来击掌的声音,披着长袍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手一挥,诛仙台上诸景已被他收入袖中,“你倒是入戏挺深。”
男子的声音喑哑难听,像是拉在破弦上的曲子。
旸谷喉结动了动,“无垢,你错在不该以此事戏弄我。”
无垢侧了侧头,“许久不见,我特地别出心裁地织了出梦境,作见面礼。我想,你应当很喜欢,你看你,方才已是融入进去了。”
旸谷凭空抽出一把剑,冷声道:“你现在修出实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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