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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滨火光乍起时，明承诲已经调整好情绪，眼底泛起的血色被严丝合缝地强压下去：“顾琢虽是意剑掌门，可他什么都想往肩上扛，软肋太多，破绽也太多，就算他有排山倒海的能耐，也得被压趴下。”
陈莎莉浅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眼角忽然抽动了下，她不动声色地拎起酒杯，冲明承诲摇了摇：“明总，说来这金万豪还是你们明氏的地盘，你就不好奇，咱们为什么能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进进出出？”
明承诲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他大约是觉得这红酒的味道不够纯正，眉头微微一皱，不着痕迹地撂到一旁：“有什么好奇的？五毒教和明睿东勾结多年，在明氏内部埋下一两枚棋子也是题中之义，柳生清正毕竟是东瀛柳生流的传人，用起来不怎么顺手，所以你们真正的接头人是谁？我父亲的私人助理，还是明氏高层的哪一位？”
陈莎莉抖了抖手腕，那腕子上戴了条手串，上面挂了无数铃铛，手腕一晃，铃声细细响起，开始还不甚分明，听得久了，那铃声居然像是长了刺一样，一个劲的往太阳穴里扎。
里头的明睿东是什么感受姑且不论，一墙之隔的偷听三人组已经尝到厉害，陈聿和唐嵋脸色煞白，丁建直接捂住耳朵，瞳孔显而易见地涣散开。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谁知一抬腿，鞋底好死不死地踩到一粒小石子，更倒霉催的是，那石头还不太结实，“啪”一下裂了开。
这动静微乎其微，里头的两位大佬却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陈莎莉把酒杯往桌上一搁，得了指示的“小弟们”一窝蜂地冲到门口，将外头的偷听三人组堵了个正着。
“什么人！”
“哎哟，这小子还挺扎手！”
“md，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嫌命太长是吧！”
陈聿接连掀翻两个黑衣人，眼看第三个揪住了丁建衣领，他脸色一变，蓦地拔出手枪，扯着嗓子一声大吼：“不许动，警察！”
邪教分子：“……”
丁建：“……”
其实陈警官的台词没大问题，可搁在眼下，怎么听怎么觉得诡异。
陈莎莉一手托着腮帮，眨了眨眼，不知贴了几层的假睫毛成了一簇里进外出的荆棘，险恶的目光从缝隙里射出，隔了十来步，和那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上：“警察？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的？”
丁建抓了抓脑袋，不知该不该给陈……姑且称之为“教主”——提个醒，丁总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市民”，唐嵋是蜀中唐门传人，满打满算，也就陈聿一个警察，陈莎莉非要加个复数人称，就不大合适了。
陈聿不动声色：“陈……女士，是吧？你涉嫌一桩下毒案，警方找了你很久，既然在这里遇上了，不如我们一起移驾市局，好好聊一聊？”
明承诲抬起戴着手铐的手，借着掐眉心的动作捂住脸，实在是……不忍直视。
陈莎莉上下打量他一番，似乎想起了什么：“哦，我记得你，你是当初酒会现场的小警察，好像和翻云掌霍谦还有点关系……唉，陈警官，你说你一家猫，装什么张牙舞爪，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陈聿冲“她”点了点头，居然没动怒，顺着她的话音接口道：“说得对，我也觉得张牙舞爪不好，咱们是文明人，能动嘴最好就别动手，反正您也不着急，正好我有几个问题，难得有机会，不如跟您探讨一番？”
丁建和唐嵋两个人四只眼睛盯住他，那表情活像看到一头母猪窜上了墙头。
陈莎莉却是笑容一冷：“你想拖延时间……你叫了后援？”
陈聿暗暗叹了口气，心说“boss就是boss，比一般的小弟难缠多了”，一边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下脚步，将战力约等于“拖后腿”的丁建挡在身后。
一时间，气氛凝重起来，两拨人形成了微妙的对峙——陈聿举枪对准陈莎莉，五毒教的马仔却将他们团团围住，两边仿佛两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凶险的目光盯住彼此要害，混战一触即发。
就在火药味浓重的即将炸开的瞬间，一直没吭声的明总端起片刻前才被他嫌弃过的红酒，不紧不慢地碰了下杯沿：“陈警官，你想问什么？”
陈聿方才听他和陈莎莉你来我往半天，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货是敌是友，说话时不由带上几分小心。他把所有想问的问题飞快过了一遍，按重要程度排了个序，从中挑出一个最紧迫的：“我只想问陈教主：意剑掌门顾琢，他是不是还活着？”
话音未落，只听“啪”一下，明承诲手中的红酒杯猝然裂开，酒水淅淅沥沥淌了一地，乍一看仿佛一瓣四分五裂的心头血。
陈莎莉微微一眯眼，猛地拍了下桌子，宽大的衣袖一阵抖动，一枚手指长的飞镖照准陈聿而来。
陈聿跟翻云掌学过几年工夫，火候如何不敢说，反正要他凭一双肉掌硬扛飞镖是万万不能的。那飞镖出其不意，来势又极快，侧身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兔起鹄跃间，一直没开口、显得十分没存在感的唐嵋手腕一振，一道流光倏忽闪现，“叮”一声打落飞镖。
陈莎莉的目光随之转移到她脸上：“蜀中唐门也来横插一杠？”
最后的窗户纸已经被陈聿揭破，唐嵋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破罐子破摔地道：“五毒教和警方的梁子我管不着，可顾叔叔是我师父的朋友，你们扣了人，我当然要问个明白。”
“顾叔叔”三个字仿佛一根锋利的刺，猝不及防的钻入明承诲耳中，一阵兴风作浪耀武扬威，仿佛搅动了河底经年的沉沙，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呼之欲出，在眼前斗转星移过一遭。
明总闭上眼，额角青筋疯狂地抽动起来，不知不觉间攥紧了手指，玻璃碎片割破掌心，血水混着红酒滴落下来。
就在这个要命的关头，陈聿的手机好死不死地也来凑一把热闹，陈警官几乎是挤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按捺住“砸了这破烂玩意儿”的冲动，低头一看，发现来电显示是秦副队。
他心头一动，明白是警方的增援到了。
陈警官看手机的动作并不明显，却没逃过陈莎莉的眼睛，她双袖剧振，身形如一片随风而动的落叶，浑不受力地往后退去，与此同时，她身上腾起一片白蒙蒙的“雾气”，兜头兜脑地罩了过来。
丁建眼神瞬间直了——那雾气倒映在瞳孔里，赫然是无数比头发丝还细的小针，也不知这“女人”方才藏哪了，被她掌力一催，化成一阵要人命的杏花烟雨，转眼到了跟前。
凭丁总看武侠小说十多年的经验，这把牛毛细针要是没淬毒，他名字能倒过来写。
陈聿和唐嵋交换过一个眼神，这两位一个也是玩暗器的行家，另一个虽然不怎么玩暗器，照葫芦画瓢还是会的，当下一边退，一边飞快地脱下外套。
到了深秋季节，衣服穿得厚重，那两件外套当空一抡，直如两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细针扑入“网”中，被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不过片刻，外套夹里已经沾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针，在灯光下发出幽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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